隨筆:票選

隨筆:票選

因疫情之故,本學期推優育苗於兩日前通過線上演講與投票的形式進行展開。

說來慚愧,我的入黨申請書於上學期末將將利用放假離校前幾天的時間遞交上去,是以雖算是行將入土的大三老生,這學期還實實在在是我第一次參加入黨的推優育苗。

推優的名額是除卻苗子之外,班級遞交過入黨申請書數量的百分之二十,換而言之,此次評選,真正能被推優的只有兩個正選名額,外加一個爭取名額。而我的對手共有八人,其中本學年的團支部成員便有四人在內,包括我與我女朋友小諳。可謂僧多粥少,難免是一番龍爭虎鬥。

票選開始,每人最多可投兩票。不記名投票的外衣之下,我們無從得知究竟誰投了誰,而我藉著小諳是投票發起人的便利,悄悄看了一眼票選數字之下的姓名。有時人確不該因一時的好奇之心掀開被覆在某些事物之上的面紗,因為往往這些所謂的面紗,更多時候是充當著一塊遮羞布的不堪作用。雖是“不堪”,可真正沒它的時候,也只是於人徒增煩惱。

昔日的室友分崩離析,寧願將手中的選票投於關係相對生疏的人,而對選票明顯落後的室友,卻恍如漠視一般自動濾過;大多數人昧著擇優票選的本意,順著一股背地拉票的暗湧隨波逐流。這之中有被投票人心中劈啪作響的小九九,有投票人明媚笑臉之下最不堪言的陰暗心理,自然也有那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的人情世故。一時間,小小的線上投票忽然變成了塵世的縮影,世故的熔爐,隱去名姓的人們,幾乎都放肆出一種令人陌生的氣息,與平日笑臉相迎的景象形成了明顯的落差,令我不由對這一切產生厭倦,又難免有些失望。

但我轉而又覺得,在這錯綜複雜的情形下,不明就裡的對人們的內心投以最壞的惡意,其最大的痛苦本身,就來自於自己的多想。興許事件的本身,就沒有這許多的彎彎繞繞,投票時的剎那思量,哪裡又能顧慮到方方面面的世故人情,縱使這之中摻雜著些許意味不明的小心思,但倘如因此將所有人都一棒子打死,又與那些人有何區別。

因此這樣一想,我很快釋然了。百態眾生,我不能因為自己在某些事上採取的某些措施,而要求別人在同樣事件上採取與我相同的方式。他們寧願選票被拉去,而不將之投與最具資格的人,寧願把票投給下學期換校區後的新室友,而不願將之悄悄的放在月餘前還同住的,並且住了兩年有餘、關係要好的室友名目之下。對於這些,我大抵還能夠理解,人走茶涼,可能莫過於此。他們雖以絕不公正的方式冷靜的處理著從前、當下和未來的關係,但世事大抵如此,我亦無從置喙。

只是對這裡面僅存的幾處暗角,仍頗覺心驚,縱是我這樣淡然的性子,想到也略感悚然。

月餘前,有人和我說,她大學裡玩的最好的兩個室友,其中一人在各種投票中都不曾給她投過票。甚至有一次,兩人約好互相投票,事後她問當時的團支書要到了投票的詳細情況,結果令她愕然震怒之中,更多幾分悲涼——未想即是在早已說好的情形下,她那室友仍是選擇了背棄誓言,將票投給了別人。

我安慰她,正如此前我想到的那樣,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下,興許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因素導致了這一場誤會的發生,而錯誤的懷疑了本無此意的室友。有時最大的痛苦,本就來源於自己的多想,而且是毫無根據的、捕風捉影的多想。

但她一語叫我啞口無言:難道每次都是誤會,都是多想嗎?

我無法想象,一個平日裡稱姐道妹笑臉相迎的朋友,卻總在你需要支持和援助之時扯你後腿,事後還一臉無辜,居然仍能與你毫不尷尬共處一室的感覺。若非此人對你抱有什麼成見,那麼就是性格如此,不諳世事,對周圍一切的人情世故都缺乏一種應有的敏感。若是後者,倒還不甚可惡;可若是前者,那又該是怎樣一種險惡與偽善?

而此次投票最令我悚然之處便在於此。她那室友果然如她所說的那般,並未將選票投給她。這也便罷,可其中一票,投與了昔日三人中的另外一人,而另一票,居然毫不猶豫的投給了新室友。看來所謂的昔日關係最好的室友三人,早已不知覺不覺的從內部開始分化,震悚的是,分化的人表面上卻仍然維持著燦爛的笑臉,只是在這笑臉之下,悠然匿藏著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屠刀。

好在下學期換宿舍,她們終於不必相互勉強著共處一室,為此倒還頗值慶幸。

峰迴路轉的是,後來班主任找到團支部,說不能僅憑著票數決定推優的人選,否則光憑拉票上去,推優後又不甚積極,才更棘手。於是團支部加班幾點,商議出從票數、成績、表現以及青大學習等各方面衡量的決策,以積分制計算總分。

最後她票數雖不甚高,總分卻得了第一,拿到了其中一個正選名額。

我想到《正氣歌》中有“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的妙句。一些魍魎小計故逞一時之快,終究難登大雅。做事惟實,做人惟真,不求盡善,但求盡心,養一身浩然之氣,俯仰之間,方能無愧天地人神。否則內心缺如,在內則精神委頓,在外則形容猥瑣。不能身堅意挺,立於世間。

20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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