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原創 山河 故鄉與世界2020/1/18

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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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天色將亮未亮,

王俊凱聽到了江上傳來的汽笛聲。

冬日的重慶,

霧大得遮天蔽日,

有種迷離之感。

這是他熟悉的故鄉樣貌。

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電線雜亂,將天空割破。青苔蔓延進每一塊磚縫,路面高低起伏。梯坎一眼望不到頭,錯落的建築像隨意拼湊的。走在白象街裡,周身是駁雜的居民煙火氣,守鋪子的人擺弄鮮果和時令蔬菜。遠處有望江樓、來福士、長江索道,新舊交替。

走進一座牆皮斑駁的建築,狹長的走廊連接著樓宇。長廊裡有火鍋店、麻將館、小賣部、洗衣房,白日裡無所事事的人們閒坐著。公共露臺一塵不染,擺放了大小花盆,剛洗的衣物滴著水。樓梯拐角處,王俊凱輕輕倚靠, 身後是千廝門大橋。一年前,他就站在這裡拍攝陸川導演的電影《749局》。

“白象街拍了兩三天,好多地方都走過了,《火鍋英雄》也在這拍的,這裡有重慶的味道。” 白象街是一條有歷史的老街,重慶早的電報局、大清郵局、藥材公會等等,都在這裡。它橫亙在望龍門與太平門之間,和南岸的一對青石獅子相對,民間有“青獅白象鎖大江”的傳說。

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 白象居的樓梯一角, 王俊凱一年前站在同一個位置拍攝了電影《749局》。 灰色針織衫 卡其色外套 淺卡

還住在這裡的,多數都是土生土長的老渝中人,悠哉過著日子。他們看到王俊凱,有人看了一眼,快速走過,有的是三三兩兩地湊過來。王俊凱小時候常看一檔本土節目叫《天天630》,每晚六點半播出,有一天來小區採訪了,“ 我正好路過,特別興奮,跟後面跳了兩下,以為上電視了,結果沒播。”

“小時候不知道有白象街、十八梯這些,那個時候也不出名,除非你一直住那兒。” 等他長大了,很多東西又都消逝了。“ 我是很有懷舊情緒的”,王俊凱說,“ 我以前家在一個山上,很立體,到了山頂有一條大路穿過去,通往另一個地方。上面有座鐵塔,小時候就在鐵塔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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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慶老城區的樓道內遍佈著家長裡短的各種細節,這個樓道入口處設立著一家老年人剃頭鋪和一家縫紉鋪。

老房子拆遷之後,他回去看過一次,樣子全變了。“ 完全不認識了,找不到一點當時的影子。時間長了我的記憶都有點模糊了。” 夢裡好像回到過從前的家,但是雲裡霧裡,看不清。臨拆遷之前,他不太開心,“ 我那時候還不大,也沒拍下照片。沒有智能手機,只有小靈通,也拍不了。”

“那時大家都住一起,我家住一間,爺爺奶奶住一間,還有一間是我表哥的。” 離得不遠還有兩個院子,住著伯公和叔公一家,“ 是爺爺的哥哥和弟弟,三家人很親密,好多小孩一起玩。有一個弟弟,我倆經常一塊兒上學。每到過年的時候,一樓是他們打麻將,二樓是小孩一起玩,很熱鬧。大年三十夜裡,放完煙火就回家,奶奶給煮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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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他家離重慶動物園的直線距離很近,但真走起路來,需要先下一座山,再上一座山。每天清晨,老人在裡面打太極、遛早,每到週末,爺爺奶奶就把王俊凱帶去。他會在一棵黃葛樹下坐著,在巨大樹冠灑下的濃蔭裡,安安靜靜,遠遠看著。出來工作以後,他很想爺爺奶奶,每次回重慶都想去那兒住兩天,再回自己家。

“小時候在家裡,爺爺每天出門買一包怪味胡豆,一小袋花生,回來就放在小盤裡,然後就把我叫過去,教我打撲克、鬥地主。就兩個人鬥地主,都能猜到牌,可是小時候我不懂,也不知道,每次爺爺都會贏。” 怪味胡豆他不愛吃,覺得太硬了,可是爺爺喜歡。王俊凱愛吃奶奶做的烤的小土豆,還有姜爆鴨子。不知道是不是重慶人天生會吃,他家裡都是大廚,個個很會做飯。

我以前一直覺得,

大家的路應該都是這麼修的吧,

去到北京才發現,

這麼平的嗎?

每到十一黃金週,幾家人就一起坐火車旅行,到成都、武漢轉轉。老式綠皮車,還有面對面的卡座,小桌子上堆滿了零食,孩子們打著撲克牌。“我記得那個時候,坐綠皮車的人不是特別多,不像春節,人山人海的。車廂裡很空,我們跑來走去,感覺很好玩。” 他所說的菜園壩老火車站,是很多重慶人心中的第一站,隨著重慶北站的建起,早已沒了往日喧囂。

去了外地之後王俊凱才知道,重慶是一座山城 。“ 我以前一直覺得,大家的路應該都是這麼修的吧,去到北京才發現,這麼平的嗎?”他初到北京是十四歲,正處在渴望看世界的時期,對新生活的興奮掩蓋了不捨。

王俊凱:身在山城,人竟不知

◉ 白象賓館的平臺, 前可見嘉陵江,身後則是重慶特色的層層疊疊的高樓。 印花高領T恤 配腰帶白色長褲

家人陪他住過幾個月,很快又回重慶了,說不適應北方的乾燥氣候。“ 對我自己來說,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差異,長大以後能體會了。開始我還試過一天不喝水,那時候都沒什麼事,但是現在不行了。”

北方的冬天更為猛烈,高大喬木的葉子掉光,日落時分,總是蕭索的。“覺得好空,這個城市。” 降到零度以下的冷空氣,也嚇了他一跳。“ 第一次去北京的時候,在酒店的房間,屋裡的地暖特別暖和。我看著有大太陽,光線長長的,一直照到裡面,我還以為外面特別熱,穿了一件襯衫就出去了,一下凍得要死。但是在重慶的話,如果有大太陽,就不會那麼冷。”

他喜歡重慶的梅雨季。鮮有大雨,下起來很溫柔,滴滴答答的,淅瀝打在房瓦上。樹葉的綠意渲染得更重了,溼意潤上心頭。“ 小時候看下雨,心情還有點憂傷。有段時間每天晚上都下雨。我家院裡有兩棵特別大的樹,就在我窗外。一開窗,那個樹葉就在我的眼前,特別多的樹葉,壯碩的樹幹。如果下雨,就會滴滴答答的,聲音特別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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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住過幾十層高的酒店,原來在那麼高的地方,下雨是無聲無息的,竟有些索然。搬到新家後,他住在一層,小時候聽雨的樂趣還在。“ 只是現在回家也很無趣,沒什麼人”,王俊凱說,“ 很尷尬的是,我終於有時間回來了,別人在上課。想想以前,上學路上都會碰到的。

那時他老找一個同學玩,因為他家有輛自行車。“ 有一次出去玩的時候,他騎出來了,我很感興趣,就騎了一下。從那之後經常約他出來玩,就老想騎他的自行車。” 後來他也想買一輛,爸爸媽媽不同意,說你又不會騎。爺爺很寵他,說你只要騎一段給我看,我就給你買。他把同學叫來,騎上去像風一樣跑了一圈兒,爺爺拿自己的私房錢給他買了自行車。

再後來,搬了一次家,車不知道去哪兒了。在重慶,你很難看到一個成年人騎自行車,大多數騎車的是快樂的孩子們。“ 爸爸應該會騎,我媽媽不太會。” 重慶多坡道,爬坡上坎是常事,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王俊凱也不想騎車。“ 重慶的路是這樣,你騎到一半,就要推著上去,很累,可如果有人一起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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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白象賓館的頂樓 向下看去,重慶特色的層疊高樓一覽無餘。

四川美院在九龍坡黃桷坪,這個地名的意思是生長著黃桷樹的一片平地。上世紀50年代起,這裡就很是熱鬧了,有倉庫、有火車站。因為四川 美院在這裡畫了塗鴉一條街,如今已成為藝術聖地。第一次見的時候,王俊凱覺得很潮,很有新鮮感。

有了這些塗鴉,黃桷坪居民開始改變。他們售賣川美學生需要的顏料和畫架,經營茶館和飯館,出租自己的房子給考生居住,黃桷坪漸漸有了“黃漂”。這裡有渴望成名的藝術家,也有依託黃桷坪生存的外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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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凱也把北京生活稱作“北漂”,有了對一座新城市的記憶。“ 小時候對其他城市都不向往,我不太戀家,但是比較喜歡重慶這個城市。”

“我在北京,每天都有事幹,清早六七點的時候,戴上口罩去小衚衕逛一逛。” 粉絲給他寫過一首歌,《重慶到北京的距離有多遠》,歌詞裡唱著:“你說夢想總要付出努力實現,重慶到北京的距離不遠,你說不過孩子到大人的時間”。

“對我來講,這是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離開家的那一年,我當然想多往遠處走一走。” 當年在重慶街頭的一個廣場,他揹著吉他,小小的身軀,唱著《洋蔥》。六年後再唱這首歌,他已來到奧體中心。有人說,他用六年時間從重慶街頭走到北京鳥巢 。“ 說的也沒錯,但那是阿信哥邀請我的,我自己還沒有在鳥巢開過演唱會。” 也是在那一天他意識到,“ 原來真的可以坐滿,太多人了”。

對我來講,

這是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

離開家的那一年,

我當然想多往遠處走一走。

人都說重慶有兩座城,一座老城,一座新城。上小學時,老師帶他們去重慶科技館,當時江北嘴還是一片空地,冷清清的。才不過數年,高樓 平地起,成了商務聚集的CBD。王俊凱說,在這上班的都市人,應該會喜 歡這裡白天的繁華。到夜幕低垂後,江面恢復平靜,隔岸燈火閃爍。

千百年來,長江與嘉陵江在重慶交匯,長河中孕育了這座城市綿延發展的力量。“ 重慶有長江,中國重要的河流,從我家穿過,感覺很自豪。” 從前大人帶他去江邊,一到枯水期,珊瑚壩露出來,就可以放風箏了。“ 有好多裸露的岩石,又要看腳邊,又要看風箏。”只要順著風勢,就可以慢慢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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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俊凱站在白象街的平臺處眺望著江面。 粉色不規則針織衫 灰白色長褲 印花襪、 半透明繫帶短靴

他也像飛出的風箏,線永遠牽在這裡。走出去這幾年,沒吃到正宗的重慶小面,“ 在北京去吃過好多家,就沒有味道對的”。每次一回來,就想吃燒烤,也只有在這裡,能吃到惦念的那碗麵。還要挑人少的清晨,一個人拿把凳子,坐在樹底下的一張小方桌邊,幸福地吃起來。

他細數著重慶人的特質,“ 耿直,好客,動口不動手,愛看熱鬧。跟我比較像的地方是,我也比較直,對朋友仗義,有事需要我幫忙,一定盡我所能。但我不愛看熱鬧,小時候愛看。重慶人,不怕天不怕地,我也有一點。” 不確定重慶是不是他永久的歸宿,但這裡一定會有一個他的家,只屬於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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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拍攝統籌:Miya Tao

攝影:許闖

造型:Miya Tao

撰文:陳晶

妝發:袁華

製片:陸嘿嘿

攝影助理:楊錦龍,梁珍響

助理:袁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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