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01.

突然想起前年的四月份。

有一天,我媽在家庭群裡發了條信息。

大致意思是,我妹妹婚期將至,我爸他老人家一想到我已遠嫁,小女兒也將踏入別個小兔崽子的家門,於是倍感失落,悠悠地抽泣起來,弄得我媽也心生慼慼。

等我媽想象完晚年將無女兒相伴的清苦日子,才想起來要去安慰我爸,他老人家已然把自己哭的睡著了。

說他是老人家,其實現在的狀態還猶如青壯年。

長我二十歲的我親爸,如今已是我七歲兒子他親姥爺。髮絲無一根白,皺紋甚微,眼不花背不彎手腳利索,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掉了一顆側牙,一笑就能在嘴角處隱隱瞧見一個小小的黑洞。

每每這時,我總覺得他說話會漏風,像剛換牙的小男童,門牙掉了的時候,會滑稽地把發念成花。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02.

我繼承了我爸的雙眼皮大眼睛,這確實是筆真金不換的財產。

如今那麼多姑娘都奔赴著割雙眼皮的前線,您瞧我,傻樂都來不及。

您再瞧我爸。

雖說他現在已經49歲,那雙大眼睛仍然炯炯。只不過這雙眼皮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張燈結綵地成了三層眼皮。

尤其是看到我兒子的時候,眉毛一挑,眼角一眯,這眼皮,一層一層又一層。我又開始擔心他會突然跳起hiphop,對著兒子來上一句:Hey man!What,s up?

朋友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我看見雙眼皮大眼睛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總想前去套個近乎,說句:哎大叔您是不是也有個閨女,像我這麼大的,雙眼皮大眼睛的。

她們都對我嗤之以鼻:只聽說過職業病,這爸爸病,還是頭一回遇見。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03.

那年我考上大學,他去送我,從家到學校也不過兩小時車程。

安頓好宿舍和行李,他說,注意錢包鑰匙身份證和銀行卡,出門別跟顯擺似的全帶身上,一掉全掉。

交代完以後就要往校外走。

我說你要回去嗎,他說嗯,你自己趕緊收拾收拾。

三個小時後,我收到我媽的短信。

短信裡說,我爸回去的時候眼睛是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紅的,隔幾分鐘就做出一副想大哭一場的表情。

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一邊抽泣一邊抹鼻涕是一種怎樣喜劇的場景,而我,怎麼笑著笑著也開始抹眼淚了呢?

後來我妹也上了大學。

我問,爸是不是又哭了。她說,不知道,只交待我注意錢包鑰匙身份證和銀行卡,出門別跟顯擺似的全帶身上,一掉全掉。

他記掛我們姐妹倆,總想給我倆打電話,卻總是先叫我媽打過來。

末了,我媽說,你們爸要說兩句。

接下來的對話通常都是:你在幹什麼啊?吃飯了沒有啊?這幾天冷不冷,熱不熱啊?錢還夠用嗎?哦對了,你吃飯了沒有啊?

就像這樣,一句話翻過來說,覆過去說,他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中心思想,而我們卻懂,他只不過就是想和我們說說話而已。

他像一臺收不到訊號的老舊收音機,聲波中斷時,聲音踉踉蹌蹌的,不停地重複著想要聯繫到他的總服務檯。

我和妹妹,就是他的總服務檯。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04.

那一年我結婚,我知道他會哭,所以整個婚禮全程都沒敢看他的臉。

偶爾偷瞄一下,他也是坐在那裡,眉頭緊皺,也不哭,一副傷春悲秋星星升起了月亮升起了而天已經全黑了,我沒有手電筒我再也找不著我閨女了的表情。

半個月以後,我翻結婚的照片,每一張上面,都是他低著頭紅著眼不敢看我婚禮的模樣。

你看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離別雖重,但我的幸福更重啊。

而後來我妹也要結婚了,當時我在想,是不是該給他買副墨鏡,以備緩解到時候想哭不敢哭、而憋不住就是要哭的囧迫境地。

如今他給我打電話,找兒子聊天,第一句和最後一句,依然是你在幹什麼呀?你吃飯了沒有呀?

嗯,這句話成了一種暗號,隔代往下傳,越傳越鄭重。

就這麼一個話少詞窮雙眼皮大眼睛、總是到了關鍵時刻就愛哭鼻子的爸爸,我真拿他沒辦法呢。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05.

我們通常以眾多的文學作品為藍本,主觀地讓爸爸成了一個外冷內熱的形象。

其實不然。

少言,是因為不懂如何駕馭熾烈的愛,所以他們選擇詞窮,甘願凝成你背後那一縷龍應臺似的目光。

寡語,是因為不懂如何化開濃烈的深情,所以他們選擇緘口,努力站成你身旁那一棵遮風避雨的梧桐。

他們總想就這樣一直挺著堅實的後背,繃著結實的臂彎,像濃霧與糖霜,滲透成你生命裡已臻化境的主角。

就像結婚誓詞一樣。

無論貧窮富有,健康或疾病,他們的愛,都不會因為你歌頌他而變化,或是因為你讚美他而減少。

而且,讓他一如繼往愛你的,僅僅是因為你是他的孩子,是獨一無二、引以為傲的你。


那個49歲的少年,是我一生的守護者

作者:miss莫瑞,且煮美酒話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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