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隱逸是中國的古老傳統,從上古時代就有了。

唐堯時有不受禪讓,而隱居箕山的許由和隱士巢父,周武王時有不食周慄,而餓守首陽山的隱士伯夷和叔齊,孔子時有躬耕不仕的長沮和桀溺及楚狂接輿,戰國時的莊周其實也算是一位閉門著書的隱者。

其實,中國古代的士人說起來只有三種,就是儒士,俠士和隱士。儒士當然是儒家者流,俠士是墨家者流,而隱者當屬道家者流。然而,隱士並不是一個固定的階層。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有由隱而仕者,有由仕而隱者,又有由隱而仕而又隱者,有為邀名人世而隱者,也有為逃名避世而隱者,有處亂世而隱者,也有處盛世而隱者。

動機各不相同,隱的時間長短也不一。總之,隱士的流變性很大,真正甘心做一輩子隱士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是迫不得己才做隱士的。

《新唐書.隱逸傳序》中把隱士分為三種:“古之隱者,大抵有三:概上焉者,身藏德不晦,故自放草野,而名往從之,雖萬乘之貴,猶尋軌而委聘也;其次,挈治世具弗得伸,或持峭行不可屈於俗,雖有所應,其於爵祿也,泛然受,悠然辭,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怊然如不足,其可貴也;末焉者,資槁薄山林,內審其才,終不可當世取捨,故逃丘園而不返,使人常高佩其風而不敢加訾焉。”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隱士中有懷德而隱的高士,有懷才不遇的才士,也有既無德也無才只是借隱逸撈取名譽的俗士。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據新舊唐書《隱逸傳》共載隱逸之士近三十人,如王績,宋桃椎,孫思邈,田遊巖,史德義,王友貞,盧鴻,王希逸,衛大經,李元愷等,唐代相當多的仕人,都是有隱逸經歷的。

隱士多出在亂世,而唐代特別是盛唐,本是盛世,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去隱逸呢?原因是複雜的,歸納起來大致不過以下幾種。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以退為進,以隱逸書仕。

唐代文士大都有一顆壯志報國的雄心,為了實現這一願望,他們通過各種手段和方法,來達到這一目的。

手段之一,便是通過隱逸這種以退為進的仕進方式,以引當局的注意,以達其進入仕途的目的。

《新唐書,隱逸傳》中所說的“假隱自名,以詭祿仕,肩相摩於道,至號終南,嵩少為仕途捷徑”的一些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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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當然也不乏鑽營利祿之徒,但大多數只是藉此為仕進的手段,實現其報效國家的政治理想的,當亦無可厚非。

以退隱為終南捷徑的,當以盧藏用最為典型。

盧藏用高宗時舉進士,不得調,便與其兄盧徵明,俱隱於中南,少室二山。學習辟穀煉氣之術,長安中被召,授左拾遺。因其初隱之時有當世之意,被人目為“隨駕隱士”。

司馬承禎嘗召至之闕下,將還山,藏用指鍾南山曰:“此中大有嘉處。”承禎徐曰:‘以僕視之,仕宦之捷徑耳?’藏用慚。”(《舊唐書.盧藏用傳》)

其實盧藏用對司馬承禎是大不必慚愧的,司馬承禎何嘗不是以隱逸來邀名的呢?

由於隱士是一種對抗朝廷的潛在力量,歷史統治者多以“舉逸民而天下歸心”,來徵召隱士入朝,一則表示禮賢下士,二則隱士一旦被徵召,使失去了“上不臣天子”的高士資格,已經成為天子的順民了。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如盧鴻,隱於嵩山,唐玄宗屢召不致,後唐玄宗動了怒氣,下詔切責說:“召書屢下,每輒辭託。使朕虛心引領至今……禮有大倫,君臣之義,不可廢也。今城闕密邇,不足為勞。有司其齎束帛之具,重宣此旨。想有以翻然易節,副朕意焉。”

盧鴻只好乖乖的到東都謁見,他朝見玄宗時不拜。問他為何不拜,他回答說:“禮者,忠信所薄,敢以忠信見。”

拜諫議大夫,固辭不就。還山後歲給米百斛,絹五十匹。後名聲大振。(《新唐書.盧鴻傳》)

所以唐代統治者深諳此道,從唐高祖皇帝起,太宗,高中,武則天,中宗,睿宗,玄宗,代宗,德宗,文宗等,對隱逸之仕有過徵兆或嘉獎,這樣皇帝既有了禮賢下士的美名,隱士也達到了邀名,或仕進的目的,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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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身退,以隱逸避禍。

老子說:“功成身退,天之道。”(《老子》九章)

歷來的封建帝王都是喜怒無常,恩威多變,對功臣猜忌成性的。

他們與臣下能共患難,而不能共富貴,故古人有:“飛鳥盡,良弓;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功臣亡”的感嘆。

因此不少高明之士,當功成名就之時,便抽身而去,急流勇退。歷史上越國的范蠡,漢代的張良就是這樣。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而那些貪祿位的,如李斯之流,常常遭殺身之禍。

唐代也是如此,如張亮,長孫無忌,裴炎,張光輔等,不是被殺,要不然就是被貶死,不得善終。

連善於算計別人的奸相李林甫,死後也落得個破棺削爵,被貶為庶民的下場。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鑑於歷史和現實的教訓,一些明智之士,便趁好抽身,功成身退,如孟詵,賀知章就是這樣的。

孟詵曾仕武則天春官侍郎和相王侍讀,後便辭官致仕,後睿宗即位,召他入朝,將委以重任,他固辭不赴。被時人譽之謂有“古人之風”。

賀知章官至秘書監和太子賓客,天寶三載,他見玄宗日益昏憒,不納忠言,寵信奸佞,便主動辭官,歸鄉去做道士,玄宗大為嘉獎,親為之題詩,並命百官於長樂坡餞送之,為人稱羨。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獨善其身,以隱逸逃世。

然而對於大多數的仕人來說,終南捷徑的機遇很難碰到,更不用說功成身退了。因此他們既然不能兼善天下,就只好獨善其身了。

唐代絕大多數的隱士,就是抱著這樣的人生信念而終老林下的,像大詩人孟浩然,年輕時一直隱居在襄陽,四十歲時始遊京師。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據《唐摭言》雲:“襄陽詩人孟浩然,開元中,頗為王右丞所知?句有‘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者,右丞吟詠之,嘗擊節不己。

維待詔金鑾殿,一旦,召之商較風雅,忽遇上幸維所,浩然錯愕伏床下,維不敢隱,因之奏聞。

上欣然曰:‘朕素聞其人。’因得召見?上曰:‘卿將得詩來耶?’

浩然奏曰:‘臣偶不齎所業。’上即命吟,浩然奉詔,拜舞唸詩曰:‘北闕休上書。南山歸臥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

上聞之撫然曰:‘朕未曾棄人,自是卿不求進,奈何反有此作?’因命放歸南山,終身不仕。”

(《新唐書》)

由此可見孟浩然非無心求仕,而是迫不得已才終老林下的。既不能兼善天下,只好獨善其身了。

唐代士人隱逸的三種境界:終南捷徑,功成身退,獨善其身

總之唐代士人的隱逸是複雜的,總結起來,大概有上面的三種。即以隱逸為終南捷徑——另一種求仕手段;以隱逸功成身退——理想的生活方式;以隱逸獨善其身——隱士的最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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