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為什麼用乳名參加科考?

賈寶玉為什麼用乳名參加科考?

賈寶玉為什麼用乳名參加科考

《紅樓夢》是中國古代小說史上一部空前絕後的作品,賈寶玉作為書中重要的小說人物,為很多讀者所喜愛。然而賈寶玉究竟是乳名還是學名的問題,很多人卻不怎麼注意。

本文就賈寶玉是乳名還是學名的問題,引發一些思考,認為賈寶玉是乳名而非學名。還認為在小說中,賈寶玉在給賈元妃謄錄詩作署具乳名,甚至參加科舉考試使用乳名,這都是現實生活中清代初期內務府公文中漢包衣使用乳名的常見情形的折射反映。

小名,又叫乳名、奶名,也稱小字,是在小孩子出生後還在哺乳期所取的名字。小孩子逐漸長大進入學堂訓詁學習時,則再起一個學名,又叫訓名。分別取乳名與學名的方法不知起於何時,乳名和學名的使用是有明確區別的,《宋史•選舉志三•宗學》記載“(鹹淳)九年,凡無官宗子應舉,初生則用乳名給據,既長則用訓名。”

至於賈寶玉是乳名還是學名呢?曹雪芹在《紅樓夢》的構思創作之中,是有過交代的。

(1)乳名。

第三回黛玉進賈府時,向王夫人說“在家時亦曾聽見母親常說,這位哥哥比我大一歲,小名就喚寶玉,雖極憨頑,說在姊妹情中極好的。”

第五十二回書中,麝月和一個媳婦吵架中說,“便是叫(寶玉)名字,從小兒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過的。你們也知道的,恐怕難養活,巴巴的寫了他的小名兒,各處貼著叫萬人叫去,為的是好養活。”

根據這幾處書中內容來看,“寶玉”二字定是賈寶玉的小名無疑了。

(2)學名。

第十八回書中,賈元妃以瀟湘館、蘅蕪苑、怡紅院、浣葛山莊命題,賈寶玉題詠的四首五言律詩中落款就是“臣寶玉謹題”。

第一百一十九回書中說,“知貢舉的將考中的卷子奏聞,皇上一一的披閱,看取中的文章俱是平正通達的。見第七名賈寶玉是金陵籍貫,第一百三十名又是金陵賈蘭”。

第一百二十回中說,“賈政進內謝了恩,聖上又降了好些旨意,又問起寶玉的事來。賈政據實回奏。聖上稱奇,旨意說,寶玉的文章固是清奇,想他必是過來人,所以如此。若在朝中,可以進用。他既不敢受聖朝的爵位,便賞了一個‘文妙真人’的道號”。

古代禮制很嚴格,在公文以及公事活動中一般不會使用乳名的。這樣來看,賈寶玉在呈送給賈元妃的詩作中署具的應該是學名而非乳名,鄉試放榜以及聖上降旨中既然稱“賈寶玉”,所指的也應該是學名,而不可能是乳名。

既然曹雪芹在《紅樓夢》的創作構思中,既將賈寶玉定為乳名,又將賈寶玉定為學名,是否是說《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在構思這部書的創作中,設計了小說人物賈寶玉乳名和學名一致的故事情節呢?查第三十一回書中,賈母聽史湘雲問“寶玉哥哥”,便說“如今你們大了,別提小名兒了”。據此來看,賈寶玉不但是有小名的,如今長大後是另有學名的。

《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生活在清代旗人家庭,在書中描寫了很多清初民俗,應用了大量的生活場景作為小說創作素材。對於賈寶玉乳名學名這一思考問題的討論中,清代滿洲習俗具有很好的參考價值。

光緒《大清會典事例》卷1113中說,雍正七年規定“凡屬正身另戶,生有子女,俱令於滿月時,即告知族長,呈報佐領註冊”。據此規定,嬰幼兒出生一個月後就要申報。劉小萌在《清代滿人的姓與名》文中認為“滿人取名,同樣內容豐富,來源複雜”,其中列舉“滿人有用數字命名之俗。某人出生,祖父適值七十歲,因取名‘那丹珠’(滿語“七十”之意)。 以後流行直接用漢語數字命名,如祖父時年六十二,即取名‘六十二’”。這些名字自然是指“呈報佐領註冊”使用一輩子的,不可能另行還有一個乳名,也就是說在清代初期乃至此前,滿人習俗應該是沒有乳名學名區分的。 滿人延昌纂修《圖門世譜》中說,“今於譜內及族中長輩官名、乳名之外選定曰崇、蔭、榮、熙(四字)”,雖然提到了乳名,但這應該是清代中後期受到了漢人的影響所以才在大名之外另起乳名。

隨著滿洲在東北的崛起,大量漢人被擄淪為包衣成為旗人,後來又隨清軍入關,即便在清初時期,八旗中的漢軍漢包衣仍然會保留乳名學名的取名習俗。如曹寅家族是隸屬於內務府的正白旗漢包衣,在有關史料檔案中,出現很多關於曹寅之子曹顒的史料信息。康熙二十九年四月四日《總管內務府為曹順等捐納監生諮戶部文》中說“三格左領下南巡圖監畫曹荃之子曹顒,情願捐納監生,二歲”,可見二歲的曹顒在康熙二十九年捐納監生之時已有學名。而康熙五十二年正月初九日《內務府奏請補放連生為主事掌織造關防折》中說,“查曹寅系由廣儲司郎中補放織造郎中,後勤勞兼攝通政司通政使銜。奉旨,曹寅前因勤勞兼銜;今連生雖補其父缺,可否即任父職?所諭甚是。因此,請放連生為主事,兼織造關防。為此,謹奏請旨。奉旨:依議。連生又名曹顒,此後著寫曹顒。欽此。”可見曹顒作為上三旗內務府漢包衣,在康熙五十二年前一直以連生這個名字當差,“連生”二字應該就是曹顒的乳名。

小說本就以虛構為主,素材取自生活,但構思創作的故事卻是可以脫離生活的。既然曹顒在康熙五十二年“補其父缺”主持江寧織造事務,“連生”這個乳名仍然出現在內務府公文中,那麼以虛構為主的《紅樓夢》小說中賈寶玉乳名出現在給賈元妃抄寫七律的落款中,出現在科舉榜單中,出現在聖上旨意中,也就合乎情理了。畢竟現實生活中,按照傳統習慣乳名一般不用於公文等場合,但小說中卻是可以不拘泥這些習俗的。

寫於戊戌年九月廿九

賈寶玉為什麼用乳名參加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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