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妞去貴州(七)茂蘭

貴州有很多特別的地方,或秀美或險峻不一而足,但我獨心心念念茂蘭,一片隱秘之地,來之前走之後,這都是我最神往最鍾情的地方。

茂蘭位於雲貴高原南緣,海拔較低,氣候溼潤,地處中亞熱帶季風溼潤氣候區,為典型的喀斯特峰叢漏斗和峰叢窪地地貌。茂蘭保護區為森林生態系統類型自然保護區,主要保護對象為中亞熱帶喀斯特森林生態系統和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它是世界人與生物圈保護區,是世界自然文化遺產。

很喜歡茂蘭這個名字,說不出的美,它得名於保護區內無數珍稀的蘭花,看過一部紀錄片,科研人員徒步在保護區內尋找珍稀蘭花並記錄各種參數,敬佩,寂寞清苦的生活需要一定的情懷支撐。

從荔波的班車只能到達茂蘭鎮,而保護區面積廣大,景點分散,最佳前往方式只能是包車或者自駕,包車價格360元一天真的不貴了,司機全程陪同主要看石上森林,螃蟹溝,青龍澗,金獅洞幾個景點。

先路過堯古布依村寨,寨子不大,路邊擺了幾個棚子賣一些蠟染製品,寨子入口幾隻大公雞在收割過的稻田裡游來蕩去,氣宇軒昂毛色光亮,我停下來端詳了半天,腦海裡飄的都是燒全雞的香味。我盤算燒全雞的時候司機小羅在給妞們介紹蠟染工藝,地面上一個大石頭池子是深色的液體,還有個圓池子裡浸泡的枝枝葉葉啥的,這些枝葉就是他們用來提煉蠟染顏料的板藍根,當然此板藍根非彼治感冒的板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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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沿著村裡石板小路隨意溜達,寨子太小想商業也商業不起來,房屋低矮古樸老舊掩映在芭蕉葉後,流水從石崖上墜落形成一方水池,一位老婦在池邊用棒槌洗衣,周邊萬物無拘無束肆意生長,一隻公雞飛到了樹上,真有點雞飛狗跳雞犬相聞的桃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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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看桃花源記,真真覺得陶淵明描述的世外桃源就在貴州這一帶,“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這山中小孔洞不就是喀斯特地貌嘛。在貴州很多少數民族的傳說中都有躲避戰亂隱居山間的故事,苗族據傳就是蚩尤後代被黃帝打敗了逃到貴州來的。

石上森林就是爬一座相對海拔較高的山,山頂有觀景臺可以看周圍峰叢窪地地貌,不僅風景美還有地質意義。石上森林這個名字很有意思,中國最早研究喀斯特地貌的人是徐霞客,他發現不同地貌的山的特點是不一樣的,他把喀斯特地貌的山稱為石山,其他的山稱為土山,其實喀斯特(Karst)在歐洲一詞的本意就是岩石裸露的地方,東西方的描述真是不約而同。

爬到山頂需要一個多小時,其他妞望而卻步先後做了戰略上的撤退,我和厲害妞堅持到了最後,厲害妞之所以厲害,是因為她曾經躍躍欲試挑戰梵淨山的8000級臺階,沒一個妞敢響應的她只得作罷。我比不上厲害妞的體力只能拼意志了,因為一心想上山頂看看峰叢窪地地貌,一覽眾山小的景象在山下是看不到的。

想到三個妞還在下面等著,我和厲害妞不敢打岔,一股勁向上衝,離地面不遠山腰處有個植物園也不敢進,植物園仔細看太耽誤時間的。爬山路上又遇到幾個六七十歲退休出來放飛自我的北京大爺和瀋陽大爺,旅行途中遇到的這些勵志模範常常給我信心,有趣的人生可以很長很長。

到了山頂,跟厲害妞一人吃了片西瓜爬上簡易觀景臺,四面望去,錐形山體密密相連,林木蔥鬱,連綿起伏,並不陡峭險峻卻平添了幾分秀美。密佈峰叢其間散佈規模較大底部平坦的封閉窪地,土壤肥沃地下水豐富為人類活動提供了一方美好家園,所以黔東南少數民族聚居地眾多,人口分佈和地形地質條件是有一定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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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貴州之前半夜我弄了本喀斯特主題的書臨時抱佛腳,當時看的囫圇吞棗,但到了貴州看到各種地質景觀真有種豁然開朗之感,讀萬卷書 行萬里路從來都沒有錯。峰叢和峰林地貌容易搞混,它們外形和形成原因是不一樣的,但峰叢和峰林地貌可以互相轉換。峰林地貌旅途中也可以零星看到,但最集中的地方在興義萬峰林,可惜這次時間所限去不了了。

下得山來,妞們驚詫詫的彙報看到了一條蛇,土黃色的,牛皮妞是目擊者受驚不小,說那條蛇在樹葉底下一探一探的。我再想進一步問那蛇的細節,牛皮妞直搖頭說當時嚇得拔腳就逃哪還顧得上研究蛇的長相。後面的經歷即將證明這保護區不僅有蛇而且還不少,真是蛇的樂土了。

螃蟹溝顧名思義,就是水溝裡有不少螃蟹,我們第一沒用心找第二用心找也很難找到,因為暑假旅遊旺季應該被蒐羅的差不多了。螃蟹溝的景色跟小七孔的水上森林有點相像,飛濺的水花,亂石佈滿青苔,只要能紮根的地方生長著一簇簇茂密的綠草,林木枝蔓交錯,但更幽靜鮮有人跡。有的樹木釘有小牌牌上有編號,這應該是保護區對珍稀物種的統計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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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溝水流平緩,跨過由幾個石墩組成的小橋便進入了一個更蔥鬱茂密僻靜的所在,枝葉在周圍纏繞,稀疏的光線透過密林,蝴蝶在水邊飛舞。有一對白蝴蝶趴在石上動也不動像在約會,周圍一些或黑白相間或深藍色蝴蝶起起落落,我和牛皮妞落在後面駐足細看。在我聚精會神對著那對白蝴蝶拍照時,周圍成群的蝴蝶就圍繞著身邊飛舞,牛皮妞不停的陶醉太美了,就像愛麗絲漫遊仙境,在這靜謐之地美輪美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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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澗又是另一番景象,落差相對較大,我們由下而上,最下方的青龍潭湖面水平如鏡,倒映出林木天空不同的色彩,跟小七孔臥龍潭的水面很像。再往上走就是青龍瀑,瀑布下方的水面青翠如碧玉,潔白的瀑布又如細碎白玉般傾瀉而下,青龍瀑真是景如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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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瀑布走上一條小路,偶遇一地下河天窗地貌,開始我還誤以為是落水洞,後來意識到兩者形成原理和地貌都是不同的。地下河天窗為地下河頂板塌陷而成的裂隙狀、漏斗狀或井狀的窗口,是指示地下河水面位置及埋藏深淺的最直觀的地表顯示,而落水洞則是地表水流入地下暗河和溶洞的進口,表面形態與漏斗相似。從天窗入口可以看見地下河暗藍水面,深不可測,所以由此可見貴州人民的艱難,明明是雨水充沛地區卻嚴重缺水,因為都漏地下去了,雨一下就澇雨一停就旱,地表水缺乏給人們的生活帶來極大困擾。從森林植被也可以看出來很少蒼天大樹等經濟型樹木,都是灌木藤蔓居多,而且帶有強烈熱帶雨林儲水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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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上游又是較平緩水面,在幾個小跌水前妞們停留休息,周圍清幽寂靜大家沉默無語只有水聲飛濺的聲音,天氣悶熱但輕風徐徐掠過水麵再落到身上又陡生一股涼意,周圍那種空靈的聲音和氣息是任何音樂都無法模擬的,人與自然融為一體,不忍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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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我們加上了洞穴穿越行程,在常規金獅洞外再多探索三個原生態溶洞九洞天、神仙洞和黑洞,這三個洞比較偏僻需要額外花費100元請向導帶路。

我們穿過菜田小路,走向草木茂密的山道,金獅洞就在山腰之上。其實金獅洞就已經很原生態了,沒有任何人工照明只是簡易的裝了一條木棧道,棧道下面都是積水,洞裡黑乎乎的需要帶頭燈進入。據說金獅洞得名於有個石筍造型很像獅子我們也沒看到,但金獅洞的洞穴沉積物大多是石幔形態,很像垂順的獅毛。洞穴一片漆黑,我們幾個把頭燈聚焦在一處才能看清楚各種奇異岩溶形態並且拍幾張照片。金獅洞的規模和地位跟織金洞遠遠遠遠不能相比,但可能就是因為織金洞太大,我只關注到了那些宏偉的石筍一些細節反而疏漏了,總之我在這裡看到了在織金洞所沒看到的岩溶形態。織金洞以石筍為主,金獅洞以石幔為主,在金獅洞我看到了臨行前那本喀斯特書裡描述的石旗,以及鈣華梯田形態,真的是非常開心。還有石花綻放在水中,如睡蓮嫋嫋婷婷,形態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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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歪妞又發揮了她的藝術想象力,給各種形態的岩溶景觀起了充滿生命的名字,我則發現有個石筍像極了權遊中的提利昂,尤其是他滿臉大鬍子的樣子。逛著逛著洞裡就剩了我們幾個,周圍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頭燈形成的幾個光束在黑暗中亂晃,嘰歪妞走在最後,妞們讓她看看後面,把嘰歪妞嚇得嘰歪一聲衝到了前面只剩我自己心驚膽戰的被扔到了最後,直覺得背後颼颼的發涼,大家在你擁我擠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衝出了山洞。

爬金獅洞妞們就累的不行,好在嚮導給她們發佈了一個好消息,另外三個洞離這不過幾百米,很快她們就發現被忽悠了,這幾百米咋那麼遠呢,莫非直線距離,山路繞來繞去似乎遠遠不止啊!嚮導赤腳穿著拖鞋爬的輕鬆隨意,妞們個個氣喘吁吁,牛皮妞和嘰歪妞明確表示後悔了,我跟在嘰歪妞後面聽她咕咕叨叨唸念有詞,再仔細一聽在那感恩戴德感謝爹媽沒把她生這山窩窩裡呢!

山路邊上很多奇怪的植物,難怪是自然保護區。有棵樹幹上長滿了尖銳的刺頭,莫非是自我保護怕被動物吃了?還有種小草令我印象深刻,纖細勝過髮絲,頂端比芝麻還小的白色花粒如漫天繁星,拍照很難照出來,它的纖細透明讓它完全隱身於周圍的綠色之中。正走路間,嚮導指向我的腳邊原來一隻嫩綠的毛毛蟲趴那兒呢,嚮導說這是有毒的,越美的動物越可怕,後來下山時又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像穿了皮草的毛毛蟲。林木之間空地上長滿了藥用板藍根,但嚮導說這保護區管理嚴格一枝一葉都不能亂採,即使可以賣了換錢也不可以,外國人進入保護區都是不準攜帶相機手機進入的,保護區多樣性的物種也牽涉到國家利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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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洞天連出入洞口和天窗共九個洞口,故名九洞天。巨大的石崖下黑漆漆的入口感覺像進了UFO,嚮導先帶我們去看蝙蝠,我嚇的把防曬衣連頭帶臉矇住就剩倆隻眼睛在外面,好在蝙蝠大白天乖乖的趴在洞頂動也不動,規模也就十幾只。九洞天地上有很多或大或小的圓形球狀物,小的像黃豆米大的像乒乓球,既不像泥土質地又不像石頭質地,怎麼形成的為什麼是圓的,真好奇。據說遠古之前九洞天是條地下暗河,後來由於地質運動抬升到了當前的位置,這些球狀物是不是跟水流有關係。我和牛皮妞趴地上翻了半天,撿了好幾個當寶貝一樣揣口袋裡,感覺佔了好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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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洞洞口寬闊,洞內光線敞亮,有一尊巨大石柱被村民們奉為山神,山神身上纏有紅色緞帶,面前供奉有祭祀用品,地上有鞭炮碎屑和竹籠。嚮導說那竹籠是村民節日時裝活雞過來宰殺祭祀的,祭祀之後就在山洞裡生火煮湯吃掉,這種崇拜的路子跟古代猶太人是一樣的,他們也是在聖殿內宰殺羊祭祀,之後再在聖殿內生火煮熟分食。嚮導說了幾個山神靈異故事,把妞們嚇得肅然起敬,並斷然制止了我竟然想拍照片的企圖,然後俺們幾個虔誠的雙手合十敬拜山神,在一片畏懼之心中離開了神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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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真是黑,入口處還好,再往裡走就要靠嚮導打燈光照路了。九洞天和神仙洞都很乾燥,岩溶景觀也一般,黑洞較為陰溼。在黑洞見到兩個奇特景觀,但因為光線昏暗,無法拍出照片準確描述。

一個是地面上有一圓柱狀石筍,石筍上表明平滑如鏡但有一圈圈圓形紋理像樹的年輪一樣,有水滴沿著洞頂一細小圓柱形鐘乳石向下正好落在下方石筍平面圓心處,滴答滴答,水珠墜落至圓心又跌碎飛濺開來。石筍就是由這一滴滴水珠經年累月也許千百年也許上萬年生成的,想起一句成語“水滴石穿”,在這裡倒應該是“水滴石生”了。另一個奇異景觀是一個圓形石筍表面覆蓋著層層疊疊的裙邊,用手摸上去硬硬的,黑暗中石筍通體有點點熒光閃爍,充滿奇異色彩像是暗夜的星空,可能是流水中含有一些發光物質沉積下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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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洞天、神仙洞和黑洞既是三個獨立的洞穴,又是互相有聯繫的穿洞群,雖然它們都是旱洞,內部結構也比較簡單,但據研究這是貴州最古老的溶洞,隱藏於寂靜山野之中,保持著最真實最自然的一面。

回程一路下山輕鬆很多,大家的氣氛也活躍起來,不像爬山時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是嘰歪妞又被驚嚇了一下,一條通體黑色的小蛇從她腳前嗖的滑過,速度之快我挨著後面都沒看見。嚮導聽過描述說這是毒蛇,把嘰歪妞又嚇得不輕,我趕忙安慰她見到蛇是大吉大利徵兆,預示要升官發財,嘰歪妞聽了暗自竊喜,旁邊厲害妞也急切地表示她現在非常盼望能目擊一條蛇。

茂蘭還有一條原始森林穿越線路,耗時大約6-8小時,我本想脫離大部隊自己第二天獨自跟著嚮導徒步這條線路,但今天洞穴穿越三個小時已經比較疲憊,想想明天原始森林穿越跟今天洞穴穿越周邊景象也差不多,自己一個人請向導包車住宿啥的花費也划不來,只得無奈放棄,跟著妞們一起繼續明天的侗寨休閒之旅。

晚上回到縣城,天色微亮,跑到旁邊市場路逛了一圈,吃了燒烤還有冰米酒粑粑,冰米酒粑粑平生第一次吃,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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