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方系列文學作品欣賞之——
命運的泅渡
雨點，鋪天蓋地，砸的我面目全非，背上、臉頰火辣辣的疼，眼睛眯縫著，只剩一條縫，聚集視線，關注前方，避免腳下淪陷泥沼，誤入歧途。
光著的腳丫，像抓地虎，摳入泥土，深深，穩重。
雙足擊地，濺起的泥點，散亂成水花，紛飛。
回家的急切，加之囊空如洗，別無選擇。
雨點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跟在身後推波助瀾。
我，一路狂奔。
這可是七十年代末的雨天喲，窮困潦倒的雨點，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只會自天而下，傾瀉如注，釋放不滿和怨氣。
六月天的雨，說來就來，在我辦完事的四點多鐘光景，老天就像和誰賭氣似的，驟然翻臉，陰雲密佈，狂風大作，灰塵枯葉遮天蔽日，睜不開眼來。
大街上，到處飄飛著塑料皮、冰棍紙、碎紙片，破舊的門窗嘰裡哐當，呻吟不止；沾滿油汙的的窗玻璃，噼裡嘩啦，落地成花；獨木難支的蛇皮袋搭起的攤點，連根拔起。
大人喊，孩子叫，亂成一團……
那個年代的城市，飢寒交迫，瘦骨嶙峋，衣冠不整。
一場狂風，一場大雨，一場聚會，都會使城市命運翻盤。
多災多難的城市啊，弱不禁風，衣衫襤褸的人民啊，飢腸轆轆。
由於國民經濟孱弱，剛剛步入改革時代的中國，市場調節初露端倪，抵禦自然災害的能力微乎其微。
每一場風波過後，都是洗牌，都是呼喚鳳凰涅槃的期待。
多災多難的城市，雪上加霜。
那時城市的一大景觀，也是城市的唯一驕傲，就是不亂方寸、面無表情的火車，踩著鐘點，呼嘯而過。
豆大的雨點，愈來愈大，愈來愈密，砸在泥濘小道兩旁的高粱葉、玉米葉上，啪啪作響，很多瘦削的葉片都攔腰折伏，亦或折斷，無精打采的聳拉著腦袋；即將成熟的水稻，高大的，在水中呼喊救命，矮小的，淹沒在水底，一命嗚呼。
我，用手掌擦抹著臉上的雨水，接連不斷。
杳無人影的野外，萬籟俱寂的野外，除了雨聲，還是雨聲，除了響雷，還是響雷，除了閃電，還是閃電，唯一例外的動靜，就是清晰地聽到我心跳的節律。
我，慌不擇路地穿行在五穀雜糧中，總感覺後面有人如影隨形，謀命劫財。
我，誠惶誠恐，孤掌難鳴，不敢回頭，沒命的向前狂奔……
來到一片河灣，縱橫交錯的七八條河流已經一片汪洋，交織一起，水連天，水連地，天地一水間，白茫茫，一眼望不到邊。
我，來不及思考，不問三七二十一，咚的一聲就和衣撲入洪濤滾滾的激流，狗爬式的拼命遊向對岸。
說是和衣，那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乞丐衫而已。和赤裸裸分庭抗禮罷了。
上了岸埂，又是河流，又是汪洋，我，不假思索，跳入其中，喘著粗氣，奮力前行。
洶湧澎湃的浪濤，打著旋渦的激流，一次次將我沒入水底，吞噬口中，幾分鐘後在下游將我吐出，我，還活著。
泛出水面的小腦瓜，黑黢黢的，像一團漂浮物，要不是我掙扎在水面上七上八下，誰也看不清這是一條活蹦亂跳的生命。
渾濁的洪水嗆得我直翻白眼，毫不留情地讓我嗆下幾口，品嚐苦澀，以茲紀念。
就這樣，我像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徵一樣，越過河流，翻過堤岸，數渡河泊，惶惶如喪家犬，倉皇逃命。
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英雄氣概一如紅軍，越是艱險越向前，搶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翻越人跡罕至的命運的雪山草地，榮耀地會師陝北。
我，留住了卿卿小命。
入室，更衣，坐定，片刻回神，顫抖，方才驚魂一幕，恐怖，怕人，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情，連自己都不願信以為真。
剛剛經歷的每一次涉險，都讓我命懸一線，魂飛魄散，假如，是假如，真的是說假如，此時，你縱使奉贈黃金萬兩，冊封城池數座，讓我重新演繹，我也再無雄心壯志，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也要命。
我，不願冒險。
人啊，求生，才會孤注一擲，避死，才會不假思索。
成功，都是逼出來的。
潛能，只在絕望中誕生。
我回想著，心中不禁酸楚，如果，如果，我兜裡有錢；如果，如果，我能三餐果腹；如果，如果，如果都已成了如果，世界上不賣後悔藥，活在當下，多美。
生命，不會因為如果讓你再生，讓你梅開二度。
時至今日，回想往事，仍，心有餘悸，譴責莽撞。
其實，我們在做事的時候，不是沒想到，只是因為沒有細緻的籌劃與佈局，倉促上陣，導致輸得很慘，敗的一塌糊塗。
假如，事前稍微斟酌、冷思，有些悲劇就不會發生，有些故事不會重現。
人生萬事，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區別在於付出的代價大小而已，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功，就是贏家。
做任何事情，我們都得三思而後行，避免無謂的的損傷和犧牲。
人生一世，智慧地做事，中庸地做事，哲理地做事，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止一條，比較後你會找到一條兩全其美的人生。
山，不過來，我，過去，靈活，生命才會鮮活，靈活，才會泅渡過命運的河流，登臨巔峰。
條條大路通羅馬。
生活如此，情感如此，交往如此，人生都是如此，蓋沒例外。
編輯：高華芬
作者介紹;
張行方，全媒體記者、中國散文家協會理事、中國書畫院高級院士、中國書畫名家專訪網主編、故宮博物院安徽省書畫考級中心副主任、中國公安文學精選網安徽工作部總編、美國書畫研究院無錫分院執行副院長、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安徽省人才學會會員、著名文藝評論家……
長於散文、詩歌、評論、長篇小說及非虛構等文本創作，其作品文采斐然、情感充沛、典雅博大、厚重飄逸、氣勢恢弘、張弛有度，立意精巧，充滿靈魂的叩問和哲學的思辨，立體之藝術美感躍然紙上。
供職單位：全國公安文聯《中國公安文學精選網》安徽工作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