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回頭是岸

其實“貪嗔痴”可以了,為什麼要加一個“迷”?靈感來自於日本電影《禪》。

《悟》:回頭是岸

日本電影《禪》海報

《禪》講的是日本高僧道元禪師(公元七百五十年前,日本鎌倉亂世時期,相當於中國南宋晚期)修行弘法的故事,他曾到中國拜如淨為師學習“禪之心”,成為日本“曹洞宗”的開山鼻祖。

電影《禪》中塑造一個紅塵女子阿琳,她的命運頗為坎坷,讓我不禁在想,到底什麼人需要神靈(宗教)的庇佑?除了我前面說的人以外,應該還有一種人,就是不管是因為外界還是自身的原因,“迷失”自己的人。

在一些宗教信仰比較重的國家裡,死囚執行死刑之前,會有牧師之類的神職人員給他們禱告,罪犯或犯了錯的人也是,會到教堂或一些宗教場所,通過神職人員向他們的“神”禱告,祈求得到寬恕。

也就是說,這些在生活中犯過錯的人,他們內心依然希望得到來自世間公平力量(上天)的寬恕。

於是,我塑造了一個這樣的紅塵女子,她平時看起來風光無比,但是內在的過往和腳下的空虛,讓她變成了一個軀殼,靈魂無處安放。

這種人即便是現在,也大有人在,尤其在社會安定富裕起來後,大家都追求享樂,痴迷於表面的繁榮同時,內心卻往往空空如也,他們也會求神拜佛,追求精神世界的彌補,但他們追求的,往往也只停留在“信仰”或物的表面。

佛語常說“渡人”,就像《壇經》裡說的“迷時師渡、了事自渡”,象這類迷失的人,是需要有人去渡的,故事中,惠能正是因此,才決定下山,去普度眾生。

小說《悟》中,關於紅塵女子“阿柳”的節選:

第三十章 解脫

下午閒時,惠能坐在梯田上方大石上,四周無人,阿柳遠遠的向他走去,空闊的山谷風吹草動。

惠能似乎知道她會來,善意的示意旁邊的位置,請她坐下來。

阿柳卻羞於自己的身份和狀態,轉身背向惠能而坐。

阿柳:“小師傅,人死後能見到以前的親人嗎?”

惠能沒有回答,只是惻隱的看著她纖弱的側面,一段時間不見,阿柳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神情俱散,她低頭垂目,如自同自語。

阿柳:“我自幼家貧,家中把我賣與紅樓,與人侍奉,受盡委屈之事,只因家中阿婆在世,尚心有所戀,如今阿婆亦逝,我不知生為何意?”

阿柳抬起頭,滿眼是淚,這可能是惠能見過她以來,她露出最性情的時候,她突然看向惠能。

阿柳:“小師傅,人若這一生卑微,來世可還清白?"

惠能看著她,心裡充滿惻隱之心,突然他伸出手,阿柳嚇了一跳,但很快,他知道惠能並無惡意,就慢慢閉上了眼睛。

惠能伸出兩指,慢慢抵至阿柳的額頭,阿柳緊閉雙眼。

惠能也閉上雙眼,似乎走進她的內心。

而阿柳情緒也非常激動,她閉著的眼睛眼淚直流,似乎走進自己這卑微屈辱的一生。

***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因家庭貧困被家人賣給紅樓,一個單純樸素的小姑娘,被眼前一切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

她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扔到“紅塵閣”那樣一個五光十色、充滿物慾的地方。

四周都是充滿貪慾的臉:酒色財氣的酒客、惡言相向的管家女倌、凶神惡煞的護院。

她在這個世界幾近迷失。

當她驚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色的森林裡,四周白色的煙霧繚繞,空寂無人,十分嚇人。

她在迷宮一樣的森林裡走著、尋找著、迷失著、旋轉著,卻找不到方向。 這上不見底、黑壓壓的森林,彷彿一個地獄,不斷旋轉著,要把她吞噬。

***

阿柳緊閉雙眼,滿臉是淚,這一切似乎又把她帶回了過去。

惠能睜開眼睛,眼眶溼潤,彷彿看到阿柳的前世今生,他收回手。

惠能:“阿柳姑娘,你是個好姑娘。”

阿柳睜開眼,略帶愧意,似乎自己卑賤的一生不足以讓人瞭解。

阿柳:“我這樣的身世,可得世間的恩典?可得來世的永生嗎?”

惠能看著前方。

惠能:“無論生在何時,能悟到便是脫離苦海之時,心中善念未斷,就離修行之門不遠。”

阿柳看著地上,眼中有淚。 阿柳:“離‘親人’也不遠?”

惠能看著她。

惠能:“不遠,只要心裡有,至親至愛自在心中。”

阿柳似乎心裡放下很大一塊石頭。

阿柳:“那我就安心了!小師傅,多謝!”

她起身如同良家女子一樣,向惠能道了個萬福,正欲離去,卻一陣昏厥,倒在地上。

惠能驚呼:“阿柳姑娘!”

她的離世也是,空空而來,空空而去。

第三十一章 尊嚴

大夫把了把阿柳的脈,又撩起阿柳的袖子,發現她的手臂腐爛感染的地方已經很多,應該是沒得救了,抬頭向德樂和惠能等人搖搖頭。

阿柳雖然假裝睡著著,但其實她是醒著的,一顆豆大的眼淚從眼角落下,她的臉色蠟黃,嘴唇煞白,看來是病入膏肓了。

阿福送醫生出去,阿柳看著大家。

阿柳:“我一生遇人無數,卻也是冰冷,無一些溫度。”

這時阿田伸著一雙手走了過來,大家都看著她,她走到阿柳身邊,握住她一隻手,讓她感受到了人世間最後一絲溫暖和體貼,阿柳淚如泉湧。

旁邊的德樂看到她,心有不忍,也伸手握住她另一隻手,寬厚的手掌傳過來絲絲溫度,阿柳感激的看著他,她哽咽的看著惠能。

阿柳:“小師傅,我叫阿柳,家住四會鄉紅樵鎮,俗姓喬,家中父母早逝,有一阿婆,亦逝,獨我一人,我若逝,世上便無來過!”

剛進來的阿福聽到,很是難過,其餘眾人也是。 惠能看著他,很是動容,他略微抬高聲音,像是在對眾人或是這個世界告知。

惠能:“紅樵鎮的阿柳,我們記得。”

阿柳很是感動。

阿柳:“小師傅,我是有尊嚴的嗎?”

惠能:“人,生無尊卑,死無貴賤,只要心存善因,心念念之。”

阿柳寬舒的笑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內心,還是善良的,她略微有點遺憾的嘆口氣。

阿柳:“唉,本想走得乾乾淨淨的。”

她寬慰的閉上眼睛,那一刻,光芒重新回到她臉上,手就停滯在德樂的手臂上。

夜裡,小屋顯得格外安靜,屋裡的光芒照射出來。

***

德樂把一袋錢扔到紅塵閣的領班女倌手裡,女倌掂了掂錢,陰陽怪氣的。

女倌:“這人都死了,還贖身幹嘛?”

突然她看到門口李苦盯著她,李苦靠在門邊,本來沒想搭理她的,聽到這句話後,眼光如電一般聚了過來,照得女倌心頭一震,她趕緊賠不是。

女倌:“挺好挺好,贖了挺好!”

德樂不想跟這般世俗之人見識。

德樂:“現在她是自由清白之身了!?”

女倌:“是是是是。”

女倌和旁邊的護院不知他為何要給一個死去的人贖身,只好使勁點頭,不時害怕的看看門口如怒目金剛的李苦,那一刻,李苦身上許久未見的 “殺念”和“殺氣”又起來了,這世間不僅有值得同情的普通人,也有不值得同情的“惡鬼”,他似乎就是為殺這些“惡人”而生的金剛、羅剎。

***

夜裡,山裡颳起大風,德樂走到惠能身後,他站在福田前的大石上已經幾個時辰了,德樂知道他心裡不平靜。

惠能站在大石上,眼睛裡眼波流動,他知道德樂來了,他看著遠處的山谷。

惠能:“我想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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