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襲人的全面勝利

襲人是個有實無名的寶玉侍妾,作者寫寶釵聽她不滿寶玉和姐妹們每天在一起,並感嘆勸阻無效的一段話後,寶釵以為她“倒有些識見”,“慢慢的閒言中套問他年紀家鄉等語,留神窺察其言語志量”。結論是:“深可敬愛。”晴雯與黛玉對她卻不一樣,晴雯聽到襲人提到寶玉和她自己時,口稱“我們”:

“冷笑幾聲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叫我替你們害臊了!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些事,也瞞不過我去。不是我說,正經明公正道的,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我似的,那裡就稱起我們來了!”

曹雪芹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襲人的全面勝利

所謂“姑娘”,在當時是對“收房”的丫環的稱呼,在“姨娘”等級之下,在丫環等級之上,所謂“某姑娘”即是書中所常說的“屋裡人”,與對小姐們所稱的“姑娘”不同。黛玉的身份、關係,與晴雯不同,措辭也就不同了。同回下文寫寶玉因晴雯吵鬧而為難、生氣,襲人勸解滴淚,黛玉來了遇上:

“一面拍著襲人的肩膀,笑道:‘好嫂子,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們兩口兒拌了嘴?告訴妹妹,替你們和息和息。’襲人推她道:‘姑娘,你鬧什麼!我們一個丫頭,姑娘只是混說。’黛玉笑道:‘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

曹雪芹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襲人的全面勝利

對襲人的隱私,晴雯是明揭,黛玉是暗揭,兩人的身份地位不同,性格都是有同中之異,這些話的內容和作用,又是有異中之同。她們使對方深痛,為她們的悲劇後果,多種下一顆種子,也是毫無差別的。

至於襲人與寶玉關係發展的最大關鍵,在於她回孃家以後,已和孃家人表示不願被贖回。這時襲人已處在最無把握的危險地步,孃家已然決斷不贖,寶玉的愛情也仍有動搖的可能,於是由淺入深、由遠及近地逐步試探以至要挾寶玉。她的措辭,逐步加緊。先從穿紅的女子說起,提出還有別人家好女子不一定都歸賈家,再提出自已是奴才,是個犧牲者,刺探寶玉是否重視自己。再提贖身之說,表示去意堅決。作者自己交代明白,是“探其情、壓其氣”。及至寶玉完全降服,然後提出三個條件,都是給寶玉劃出的軌道,然後說:

“你要果然都依了,就拿八人轎也抬不出我去了。

曹雪芹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襲人的全面勝利

結婚坐八人轎,是娶“嫡妻”,是當時婦女一生最重的家庭地位、社會地位的“證明書”。八人轎都抬不出,即是放著作別人嫡妻的機會都不去,而甘願作寶玉的丫頭。寶玉說:“你這裡長遠了,不怕沒八人轎你坐。”這便等於給她開下一個娶作自己嫡妻的“支票”。在這裡“八人轎”不是啞謎,而是非常鄭重的信號,比正面表示愛情專一的話,或給什麼定情信物的分量和意義還要大若干倍。次日襲人病倒。這段表明襲人的勝利達到一次高峰。

此後還有王夫人一關,如不打破,她與寶玉的關係終不落實。於是在金釧與寶玉的事發覺以後,便來向王夫人提議叫寶玉搬出園外:

“王夫人聽了,吃一大驚,忙拉了襲人的手問道:‘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襲人忙回道:‘太太別多心,並沒有這話,這不過是我的小見識,如今二爺也大了,裡頭姑娘們也大了,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姐妹,雖說是姐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懸心。既蒙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把我派在二爺屋裡,如今跟在園中住,都是我的干係。……設若叫人哼出一聲不是來,我們不用說,粉身碎骨,還是平常,後來二爺一生的聲名品行,豈不完了呢? ……近來我為這件事,日夜懸心,又恐怕太大聽著生氣,所以總沒敢言語。’”

曹雪芹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襲人的全面勝利

於是王夫人“越發感愛襲人”,說:

“‘我索性就把他交給你了,好歹留心點兒,別叫他糟蹋了身子才好,自然不辜負你。’襲人低了一回頭,方道:“太太吩咐,敢不盡心嗎。’”

這種危言聳聽,又似極顧“大體”,給王夫人提出新難題,使王夫人不但衷心相信,並且造成自己是最適當“監護者”的優越條件。及至成功以後,還要先“低一回頭”,表示考慮,然後表出不敢不承擔的忠心。於是她便登峰造極、全面勝利了。作者在這裡創作了一篇《女戰國策》,可惜劉向、曾鞏都無福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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