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一對“吃貨夫妻”的藝術人生

熱播的綜藝《嚮往的生活》中,藝人們卸下城市繁雜的工作。在鄉間市井,以一飯一食經營著最樸素的生活美學。這樣遠離世俗紛擾,閒居野處的生活令人豔羨。

何為生活?不外乎是開門七件“柴米油鹽醬醋茶”這般的飲食瑣事。瑣事尋常,擾人煩憂。而那些真正能將生活過成詩的人,自有他們對生活的經營之道。

被譽為“晚晴小紅樓”的《浮生六記》中,沈復記錄下的夫婦二人愜意舒適、平淡又充滿閒情雅緻的居家生活,令無數讀者心嚮往之。

這是沈復與陳芸在貧困的生活中,為柴米油鹽奔波的飲食瑣事間,構建起平凡生活的經營之道,亦是在坎坷人生之創造的雅緻生活的方式。

《浮生六記》:一對“吃貨夫妻”的藝術人生

熱粥小菜,真心實意:道明心意,情感的流露與表達

兩百多年來,《浮生六記》之所以打動人心,是在於其字裡行間流露出的真情實感。沈復與陳芸的相處間純粹情感的流露與表達讓他們的婚姻生活充滿了詩意。

沈復十三歲時跟隨母親歸寧,為陳芸的才思所吸引”非淑姊不娶“,沈母也”愛其柔和“當場締結了婚約。

同年冬天,芸堂姐嫁人之日,沈復隨母親前來慶賀。送親出城,返回時已是深夜,飢寒交迫。陳芸知沈復不愛吃甜膩的棗脯,便衣袖暗牽拉他至房間,拿出暗藏的暖粥與小菜給沈復食用。

而在此之前堂兄玉衡想吃粥,卻被陳芸以“粥盡”而婉拒。事後,二人因此被親戚們取笑。

相較於古代中國僅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婚姻關係,二人的詩意和睦的婚姻生活是在建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的。這便少不了二人的情感流露與表達。

沈復直率地表明瞭對陳芸的愛慕,因而得以締結婚約,陳芸也以粥示愛,回饋以勇氣與深情。

熱粥小菜,道的是陳芸瞭解沈復飲食喜好,明的是兩情相悅的心意。

時二人情竇初開,沒有轟轟烈烈的海誓山盟,也不是蕩氣迴腸的矢志不渝,有的僅僅是真情的流露。一來一往間,二人情意相通,真摯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情感是生活的調味劑,生活的經營少不了情感的流露與表達,恰到好處的情感流露,為生活增添情趣。若是羞而不語,亦或將情感暗藏於心,無端猜測間又會徒增猜忌與誤會。

《浮生六記》:一對“吃貨夫妻”的藝術人生

腐乳滷瓜,柴米油鹽:相互尊重,尋找生活的精神趣味

《浮生六記》中許多文字記載的是人們平日所做之事,但卻不像我們想象得那般刻板、迂腐。經營生活之道,還在於發現生活中的無限樂趣與智慧。

陳芸喜食腐乳、蝦滷瓜,而沈復不喜,戲謔芸“不知臭穢”,調侃問芸是想做狗還是蟬。陳芸振振有詞地回答自己喜食腐乳是因為幼時家中貧窮而腐乳便宜,這真是不忘本的表現,認為腐乳滷瓜等物“貌醜而德美也”。

二人調笑為犬蟬,沒有屈從於“夫唱婦隨”的夫婦綱常,也沒有各執一詞的爭執。二人在相互調侃玩笑間,增加互相的瞭解,亦是樂在其中,可窺二人性情的相像。

再看二人相處之道,面對沈復的調侃,陳芸言“然君喜食蒜,妾亦強啖之。”並回道“妾作狗久矣,屈君嘗試之“,而沈復亦在她的影響下”始惡而終好之,理之不可解也“,學著滷瓜拌腐乳,不再嫌棄。

陳芸遷就沈復的口味,開始食蒜;沈復亦在陳芸影響下食用腐乳。二人不是貪圖舌尖上的馥郁,而是相互尊重對方的喜好,亦是在相互尊重間尋找生活的趣味。

世人豔羨沈復陳芸的伉儷情深,嚮往二人恬淡生活的溫馨樂趣。熟不知,相似的性情與相互的尊重正是二人成為模範夫婦的情感基礎和生活情趣。正是平淡生活中的相濡以沫和精神趣味的相互契合,讓他們的生活充滿了詩意。

《浮生六記》:一對“吃貨夫妻”的藝術人生

物盡其用,暖粥共啜:貧賤不移,樂觀豁達的生活態度

林語堂在翻譯《浮生六記》時曾說:“我想這對伉儷是最悲催的同時是最活潑快樂的——那種善處憂患的活潑快樂。”

沈復夫婦的生活是清貧的,從沈復“坎坷記愁”中記載的漂泊顛沛生活便可見一般,但他們卻在布衣蔬食的生活中苦中作樂,感受人們常忽略的閒情與雅緻。

二人客居在“蕭爽樓”時,生活已是頗為拮据。家中沒有閒錢購置屏風等物,為避免夏日陽光曝曬,芸“用竹籤數根,黝黑色,一豎一橫,留出走路。截半簾搭在橫竹上,垂至地,高與桌齊。”做移動的屏障,“既可遮攔飾觀,又不費錢”,可謂是“竹頭木屑皆有用”。

貧困的生活並未打擊二人樂觀生活的積極性,甚至在物盡其用之時,付諸以奇妙的想法,為平淡瑣碎的生活增添了幾分雅緻的藝術氣息。如此生活,將困頓活出精緻,過出色彩。

當貧困交加的夫婦二人被父親趕出家門,五更時,離別之際的一家人“暖粥共啜之”,陳芸卻強顏歡笑道:“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若作傳奇,可名《吃粥記》矣。”這何嘗不是對家人們的一種幽默的安慰呢?

昔,蘇東坡因烏臺詩案而遭貶謫,歸看親人時,全家大哭,蘇軾卻笑用楊樸之例,問妻子能否像楊樸之妻一樣送他“這回斷送老頭皮”一般的句子,家人也由此而心稍安定。

往日浮現,前有陳芸為沈復深夜藏粥以示愛意,今也在情況悵然之時以粥寬慰。如此曠達的胸襟、樂觀的生活態度令人折服。

面對窘境,沈復夫婦二人貧賤不移的相伴相守,笑對生活之憂患可見其達觀與堅強。

那令人心嚮往之“布衣飯菜,可樂終生”的恬淡,實則是物質拮据卻不為所困的精神,更是精神豐富、樂觀豁達生活態度。

在世俗的柴米油鹽中周旋,並不是清貧度日,而是享受精神上的快樂。只要有樂觀的人生態度,善於發現生活的情趣,市井凡間的生活瑣事亦能如詩意般棲居。

《浮生六記》:一對“吃貨夫妻”的藝術人生

琴瑟和鳴,夫婦相隨。布衣飯菜,可樂終生。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誰會不讚美那樣的生活呢?

沈復夫婦有意識地經營著自己的生活,探尋生活中的美。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生活之中固有艱難,波折之中自有浪漫。生活之道,在於經營。經營之道,是對時光散漫間朝夕相處的情感表達,是布衣蔬食之間飲食瑣事的精神樂趣,是寵辱不驚,樂觀豁達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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