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圈姐
包裝。
商品的外骨骼。
精緻,漂亮,哄得顧客乖乖掏錢就是存在意義。
比如酒水行業。
常以浮誇過度的瓶罐包裝,提振產品溢價。
當包裝對象的變成"人",也一樣。
別想歪,這裡說的是娛樂圈。
觀眾是顧客,顧客是上帝。
通過包裝取悅"上帝",藝人的職責所在。
如果把藝人也比作一瓶酒。
多數人都更願意做瓶包裝精緻且更浮誇的香檳。
但有一個人,偏不。
王傳君。
曾幾何時,他也是"上帝們"的寵兒。
一口氣出演《愛情公寓》1、2、3、4,那個咬著一口日式中文的關穀神奇,成為一代人的青春記憶。
有多受歡迎?
2014年他公開"辭演"《愛情公寓》。
接下來整整4年:
每發一條微博,粉絲依然親切稱呼他為"關谷"並留言召喚。
嘮叨程度不亞於催婚的老母親。
說好聽點,是塑造角色太過成功。
粉絲走不出來,堅信沒有他,原劇靈魂就少了一半。
說難聽點,是被角色束縛。
觀眾只認你這一個角色,你想演別的?
對不起,俺們不吃這套。
想變造型?
更沒門兒。
你敢毀了關谷的形象,我就罵你。
像不像外出讀書多年,回家指著你腦門罵你染了黃毛不三不四的老爸老媽?
娛樂圈有他這遭遇的不少見,比如這位:
11歲,丹尼爾·雷德克里夫就憑藉一雙水汪汪的綠眼睛打敗了上萬名"對手"。
在魔幻史詩鉅作《哈利波特》裡挑起大梁。
然後在未來的7年裡,他再也沒能摘掉"大難不死的男孩"這頂帽子。
有的演員成名後把自己曾經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來。
惡向膽邊生的"蛋妮兒",在2007年一部叫做《戀馬狂》的舞臺劇裡,把衣服一件件扒了個精光——
萬眾譁然。
蛋妮兒不惜以"毀童年"為代價,強行脫了"哈利波特"的外衣。
結果是成功的,至少現在交出的作品越發百花齊放。
油彩糊臉,同性床戲,挖心爛臉。
也沒人再按頭嗶嗶他應該做回"魔法小王子"。
王傳君比蛋妮兒還決絕。
為了和擅長切腹的關谷君一刀兩斷,他也先選擇了最樸素的"撕包裝"途徑。
包裝包裝,是外在嘛,那就從造型改起。
曾經的關谷君,是這樣的。
時尚,清爽,帥氣,陽光。
改。
長髮,蓄鬚,滿臉滄桑。
再懟粉絲。
哇哦,跟粉絲直接開罵。
大膽!有這麼跟"衣食父母"講話的嗎?
還有更過分的。
我沒什麼需要和你交代的。
拒絕售後,切斷續演《愛情公寓》系列的全部可能。
但如果只停留在口頭和外觀的改變,太廉價。
2015年,王傳君接了一部魔幻探案劇《大仙衙門》。
第一次拿到一番男主,他很珍惜。
親自改劇本,總之拍得十分賣力。
殺青之後,劇組通知他回來配音。
王傳君當時在日本,緊急叫停休假,但還是晚了兩天才趕回北京。
然而他的角色已經找人配完了。
兩天,配一部30多集的電視劇。
比流水線還快。
王傳君一聽成品,就吐了。
配音演員還吐槽他是"有史以來最難配的男演員" 。
王傳君說:
"我語速太快,他跟不上。他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說話。"
他意識到,在圈子裡,有太多人是不懂戲的。
他用盡全部心意呈現出來80分的作品,被肆意蹂躪糟蹋。
你的不注意細節,毀了我好多溫柔。
心情大約如圖:
王傳君把這場鬧劇稱為"強姦"。
他發誓,從此再不拍電視劇。
這一刻起,他才算舉起祭刀,以最決裂的姿態徹底劈向過去。
破釜沉舟。
如他所願,真的沒人來找他拍戲了。
直到有一天王傳君查了查賬戶餘額,發現自己"只剩100萬"。
慌了。
一心想要撕掉"關穀神奇"的包裝,就是這個下場?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想過要轉行編劇、導演,不得其門而入。
直到有一天,大師班的導演跟他閒聊:
"你們演員一部戲得有50萬了吧?是不是夠你們用一年還轉彎?"
醍醐灌頂。
100萬,普通人可能要攢10年。
他的高中同學年薪15萬,一家三口有車有房,每年2趟出國遊,照樣充實。
王傳君想:
這才是正常的生活,我們這個圈子太不正常了,是變態的心理。
馬不停蹄,王傳君賣了自己的車,房,80萬的名錶。
就連原來收藏的300多雙潮鞋,也開始對同尺碼親友大派送。
這些東西都是他曾經作為"明星"的華麗包裝紙。
現在他釋然了,一個演員,是不需要這些來加持身份的。
如果說撕掉包裝的王傳君也是一瓶酒,這時的他更像是一瓶光良酒。
撕掉浮誇,迴歸本質。
他不再急迫,因為生活是怎麼都能繼續的。
既然還沒有得到下一個機會,做好準備去等,總有守得雲開那天。
沒工作的那段時間,他時常在路上。
學習,旅行,無償讀劇本。
2016年,程耳籌拍《羅曼蒂克消亡史》。
主角都定了,就缺一個"馬仔"。
王傳君打開手機,直男懟臉,照了一張鬍子拉碴的大頭照。
發送。
經紀人崩潰了,哭著求他換一張光鮮亮麗的寫真重發。
那邊卻已經傳回了答覆:
就你了。
一個滿嘴黃段子,下手不留情的馬仔。
戲份不多,王傳君演的相當鬆弛。
開機前一晚他和杜江宿醉,第二天一早在片場吃早餐。
程耳看了看,就拍他們在那吃餅。
王傳君沒有任何負擔,甚至還被杜江的飽嗝逗得笑了場。
後來這段沒有任何表演痕跡的"戲",成了全片的開頭。
反響不錯。
就是很多人看完都沒認出哪個是王傳君。
不知不覺間,他開始"大隱隱於戲"。
隨身帶戲,自然和角色融為一體。
不分你我。
到了2018年《我不是藥神》。
再創新高。
這一次,他演一個血癌重症患者。
呂受益。
身體健康的成年人,要去詮釋 "命不久矣"的樣子。
很難。
1米87,不到80公斤的王傳君,本來就以高瘦聞名。
每天跳繩8000個,硬是再甩20斤。
像了。
不用演,一陣風都能給他吹倒。
演呂受益吃東西,一口氣吃44個包子,5碗麵。
總重6斤。
什麼概念?
正常成年人,一天也就攝入不到2斤食物。
他吐了兩次。
吐完再吃,吃到再吐。
拍完這場戲,更像病人了。
最後一場,拍呂受益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王傳君熬了兩天沒閤眼 ,最後躺在那,雙眼充血,唇色蒼白,面容死灰。
成片出來,觀眾都說傳神。
卻不知道他真的在猝死邊緣反覆橫跳。
片子後來進了豆瓣TOP250,被稱為國產現實主義喜劇片的里程碑。
對王傳君的評價,最中肯的莫過於一句:
但只有王傳君自己才知道,"做自己"的這一路,他丟掉了什麼。
是關穀神奇嗎?
是,但也不止是。
關穀神奇,是他作為藝人的外包裝中,最漂亮光鮮的那一張玻璃紙。
撕了它,還有禮盒跟蝴蝶結。
他選擇統統都不要。
只有明星需要包裝,而演員,不需要。
有了這種覺悟,想不出成績,難。
13年前,曾跟他在《加油,好男兒》同臺競技的李易峰,也身體力行地證明了這一點。
作為初代"頂流",李易峰原本可以"躺著"掙錢。
《古劍奇譚》,《盜墓筆記》,《誅仙》。
頂流IP。
直到跟馮小剛合作《老炮兒》,拿下33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男配。
李易峰忽然明白:
這才叫"演戲"。
2018年,改編自日本漫畫家《賭博默示錄》的《動物世界》。
他提前將劇本通篇背完。
開拍後,跟導演討論到凌晨4點。
這次,他出演的角色不再帥氣逼人。
李易峰知道,偶像包袱在成為演員的道路上,沒有任何用處。
這個"小丑"鄭開司,成為了李易峰在"動物世界"中為點燃人性,做出的真實改變。
也成為他告別流量,邁向演員的分水嶺。
在成為演員的路上,他們選擇丟掉了同樣的負重。
當然,依然有人會罵王傳君"背叛過去"。
的確,沒有"關穀神奇",也不會有今天的王傳君。
忘恩負義?
也許有。
但比起成為自己,王傳君不介意。
《盜墓筆記》中有一句出圈名言:
"面具戴的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而包裝裹在身上,也一樣。
久而久之就融成了藝人身上的第二層皮膚。
你說剝掉一層皮會不會陣痛?
會,但是這痛值得。
(圖片來自網絡侵權刪除)
閱讀更多 圈姐有點瓜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