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

番薯的土味,家鄉的美味,父母愛的滋味,如薯藤蔓兒爬呀爬,在我的夢裡,我的生活裡……

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

喧囂的菜市場門口,老農的筐裡,挨擠著膽怯溫順的番薯。淡紅而粗糙的外表上,鍍滿了陽光的色彩,像父親滄桑的臉。見此,心中莫名感動。

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

  夏天的太陽毒熱、特曬。家鄉的番薯地裡,薯藤茂密,依然蓬勃生長。父親循著地底的根鬚,一鋤下去,帶出一串如紡錘般大小的番薯。母親佝僂著身子,用手搓下番薯上溼潤的泥土,一堆堆歸攏。“最喜小兒無賴”,將薯藤那細嫩又結實的包筋,折斷來串項鍊,當耳環,甚或加幾片薯葉做一頂“皇冠”。耍累了,挑塊鱈魚般的番薯到溪水邊洗淨,咬一口,脆脆甜甜的。

  柴火灶裡,母親用火鉗翻一翻番薯,一股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

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

  剛烤熟的番薯熱騰騰的,燙手。趕緊呵著氣,左右手將番薯來回拋換,耍雜技似的。待外皮溫度稍微低些,便忙不迭往嘴裡送,每每被燙得嘴巴歪咧。烤黑的番薯皮,裡層似焦未焦,味道最好,總要用嘴仔細啃過才肯丟掉,弄得滿嘴黑溜溜,像花貓似的。薯肉金黃、噴香、酥軟,大口咬下去,溫暖而香甜,能量從嘴裡向全身擴散……

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

  讀錢鍾書的《圍城》,看到這麼一段話:“烤山薯這東西,本來像中國諺語裡的私情男女,‘偷著不如偷不著,’香味比滋味好;你聞的時候,覺得非吃不可,真到嘴,也不過爾爾。”黃澄澄的薯肉,香香甜甜、軟軟滑滑的味道溢滿全身的每一個毛孔,怎一個“好吃”了得!錢鍾書說的“不過爾爾”,實在是不懂得欣賞烤番薯的妙處呢!

  喜愛番薯,不僅是它的味道,還有它的樸實。番薯的種植是很簡單的。夏至前,大伯大嬸把一根長薯藤剪成無數節,隨意地插在土坡上或山溝裡。一場大雨後,綠油油的藤蔓兒爬呀爬,覆蓋了田壟。地下生成著根,根上就能生長出一窩窩的番薯來。用母親的話說,番薯十分“賤”,扔在哪長在哪,不用施肥澆水,也不用鬆土除草。忽憶起《七品芝麻官》裡有句戲文“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是說紅薯很賤,賣紅薯是天底下最沒出息的營生吧?!

番薯的土味,家鄉的美味,父母愛的滋味,如薯藤蔓兒爬呀爬,在我的夢裡,我的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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