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燕歸巢

雨後江岸天破曉 老舟新客知多少

遠山見竹林芳草 晨風拂綠了芭蕉

又是一年春。

雨停了,擺渡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碼頭上人來人往,商客絡繹不絕,有舊面孔,也有很多外地的商人。春花含苞待放,春草從溼漉漉的泥土中探頭而出。柳葉飄飄,新葉上還殘留著幾滴雨珠。再看那大樹上的鳥巢,似乎又多了幾分重量。

如水回到了故鄉。

天剛破曉,他就踏上了回鄉的路。撐著一把油紙傘,匆忙地穿過大街小巷。離家多年,隨叔父外出經商,事業有成的如水,就像風箏,無論飛得多高多遠,還有一條繩子繫著,總盼望著,回到最初的原點。

寒梅落盡把冬了 銜春的燕想歸巢

沿途的景 牽掛的人 兩情迢迢

春來了。

雪融了,交叉分佈的枝幹上,還殘留著少許梅花瓣。南飛的大雁逐漸歸家,冬眠的物種漸漸甦醒,“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場景,漸漸被“幾處早鶯爭暖樹,淺草才能沒馬蹄”的生機勃勃的景象取代。

如煙回到了故鄉。

當年,靠優異的成績離開的故鄉,用知識武裝自己,去到外面的世界闖蕩。早早地買好了回鄉票的如煙,懷著既忐忑又激動的心情,去赴那場十年之約。

山水間歌聲迴盪 迴盪思念的滾燙

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再加上所謂的門當戶對,都比不上真正的兩情相悅。

那個心懷大志的男孩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純淨透明,不含雜質。從小在從商環境長大的他,目睹過官商勾結害死平民的悲劇,接觸過貪得無厭人心叵測的偽君子,也交往過視財如命卻視他人性命如草芥的鐵公雞。那天,在河畔,他大聲說出了自己的願望。他從小立志,當上一個有名望的商人,但要視名望如糞土,僅僅是借用名望來呼籲和改變不公的世道;他從小立志,用合法的途徑賺上金錢,卻又要慷慨大方,把它捐贈給有需要的人;他從小立志,學無止境,希望公道在人心,希望真正的商道源遠流長。

他,吸引了那個文靜聰慧的女孩的目光。女孩生在富貴人家,卻因為父親遭人利用,深受打擊,從此一瘸不振,天天嗜酒,不務正業。很快,家道中落了。父親因嗜酒患病,不久離世,只剩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所有的榮華富貴,一晚之間,虛無縹緲,如煙飄散。她深知,想要活的體面,就必須努力讀書,將來找份好差事,把母親接走。當她在河畔聽見了男孩的宣言,深受觸動。

兩人對視,相視而坐,交談甚歡。原來,大家都有一個大大的夢想。

人生難得一知己。為夢想而不斷努力奮鬥的兩人,相互鼓勵著,相互支持著,共同面對家道變故,共同度過追夢路上的荊棘險峻。他們找到了一間小房子,在那裡不斷為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努力著。小房子曾經是一個書齋,名叫“雲水煙霞”。

“如果十年之後,你實現了你的夢想,我也實現了我的夢想,我們就在‘雲水煙霞’那裡見面吧。”

“一言為定。”

去年的家書兩行 讀來又熱了眼眶

“如煙說,她最喜歡別人給她寫信,因為她父親教她識字的時候,最先用的就是書信。收信的時候,她就感覺父親還在身邊,這是她懷念自己親愛的父親最直接的方式。

她還說,當年父母就是因為一封寄錯了的信而結緣。如果沒有這封信,就不會有她。她常常翻看著自己的舊信,父親寄來的,母親寄來的,還有其他一些親朋好友,或者是自己寄給自己的。信,更像是她內心歸屬的港灣。當她收到我的信,她的心會安定很多。”

“如水說,只要他的手還能動,就一定會給我寫信。無論多忙,無論多遠,總是每天一封情書,存著存著,幾乎把整個書櫃都塞滿了。

他說他的朋友們笑他太念舊,他總是反駁說,這不僅是情義的表達,更是對故鄉的思念和依賴。故鄉是造紙之地之一,所有的聯絡方式,都比不上這封信。”

兒時的窗 蒼老的牆 是否偷換了方向

堂前的你和我 相逢時會沉默 還是會訴盡衷腸

十年,小河依然流淌著最潔淨的水,雲水煙霞書齋依然整潔如初。

如水下了船。

如煙到了站。

即將相遇的兩人,風塵僕僕,面帶微笑。

別來無恙 你在心上

十年燕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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