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溼漉漉”的電影,是中年女人覺醒的擊鼓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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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溼漉漉”的電影,是中年女人覺醒的擊鼓鳴金

影片:《熱帶雨》

上映時間: 2019年

導演: 陳哲藝

主演: 楊雁雁、許家樂、李銘順、楊世彬


今天,我們要講的是新加坡電影《熱帶雨》,這是一部聚焦中年危機主題的女性電影。


女人的一生就像在打障礙賽。不育不孕、丈夫出軌、師生禁忌戀、職業困頓、性別歧視,這些障礙物攔住了女主角阿玲的人生道路。


她不像《致命女人》那樣直接出擊,而是被動應戰,從“為別人而活”蛻變成“為自己而活”,掙脫束縛,走出困境,演繹了一部血淚交加的女性獨立成長史。


正如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所描述的,在認清了自己在家庭的地位和丈夫的虛偽後,娜拉決計離家出走。她的出走宣言是:除了對丈夫和孩子負有責任外,還有別的同樣神聖的責任,就是“我對我自己的責任”“首先我是一個人,跟你一樣的人,至少我要學做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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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阿玲是新加坡一所高中的中文老師,馬來西亞籍的異鄉人身份令她處處受到排擠。因為中文的不受重視,她已然成為了職場的邊緣人。連學生都敢隨意翹課,鄙視和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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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的首次出場是在車裡打荷爾蒙催卵針,隨著針筒推進腹部,因疼痛而迷離的雙眼裡,暗藏著希冀與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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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在車裡打荷爾蒙催卵針


結婚八年,一直沒有孩子。老公形同虛設,平時對她不聞不問,別說感情生活了,連性生活都幾乎為零。


為了挽救將死的婚姻,阿玲一直在打催卵針,希望通過試管嬰兒的方式獲得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中年女性所遭遇到的一切不幸,幾乎都被阿玲遇到了。她的人生是困頓的,被困在生兒育女的焦慮中,被困在家庭的瑣事繁務中,被困在社會的歧視與偏見裡。在她四十多年的人生詞典裡,寫著的只有隱忍與付出,柔軟與堅強。


阿玲保護自我的方式,就是將自己活成了感情的孤島。一個人承受著取卵手術的疼痛,承受著丈夫出軌的巨大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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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獨自照顧公公

她沒有朋友,沒有交際。白天上班,晚上趕回來照顧癱瘓在床的公公。微薄的收入支付完試管嬰兒的費用、家庭開支、保姆工資以後,錢包就已空空如也了。


渣男丈夫為了保住房產,把自己的爸爸接過來一起住。但經常早出晚歸,還明目張膽的搞外遇,直接把所有的家庭責任都甩給了妻子。


社會對女性的低寬容度在影片裡表現得一覽無餘。沒有孩子的阿玲被親戚朋友當面譏諷;開車追尾被輕蔑歸因為女性司機的無能;送學生回家,還遭到八卦同事異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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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影片裡的人都是被困住的。就像新加坡的天氣一樣,迷霧遮眼而失去方向。


癱瘓的公公被困在輪椅上,不能說也不能動,他每天用老舊的武打片續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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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的學生郭偉倫,一個熱愛武術血氣方剛的男孩,爸媽從商經常出差不在家,缺少父母的關愛、家庭的溫暖。他被困在了青春期的孤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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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在困境裡的人,會設法向外發出求救信號。這些信號將他們連結在了一起。


阿玲跟偉倫,看似是意料之外的師生戀,卻都在情理之中。偉倫偷拍阿玲的背影前,還不忘先整理一下自己的髮型,那是青春的怦然心動;教室裡兩人開心地吃榴蓮,阿玲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那是不可言說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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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有一段,阿玲把偉倫帶回家裡補習,她在廚房做飯,偉倫在寫作文,阿公滑著輪椅靠過來,在偉倫的手臂上比劃著漢字——幫。


“幫”字點出了全片的格局。阿玲、偉倫、公公,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在互幫互助中成為了一家人,在冷漠疏離的社會中給與愛與互助。


偉倫對於阿玲而言,更像是她還未出生渴望照顧的小孩,也填補了丈夫缺席的情感空白。偉倫把老師當成了母親投射,或是對異性的渴望。與其說他們之間是禁忌的戀情,不如說是情義的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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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之間的情慾戲是全片的高潮。


面對偉倫年輕身體、單純的眼神、真摯的情感,阿玲先是出於倫理道德的理性拒絕,但對於一個寂寥、無性的女人來說,她渴望愛與親密。那一刻,她迷失了。以致於男孩停下來問:我做錯了嗎?阿玲只是搖頭,短暫解除了防禦,眉頭舒展,享受著這份久違的性愛。


她沒想到,深藏的慾望將近乾涸時,會再次被激發了出來。結束之後,面對羞恥感襲來,她有點措手不及。沉悶的人生總是在不經意間被點燃,卻在倫理禁忌中演變成了虐心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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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戀永遠不可能踩在相同的節奏上。一方認為才剛開始,一方卻認為已經結束。偉倫愛得如此熾烈,阿玲卻在不斷掙脫。


他倆在禮義廉恥的筆記冊下牽手躲避,在情感糾葛中隔著行走中的鼓樂隊痴纏相望。


他們的戀情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猛烈迅速,但終究都要結束。只剩下相互慰藉的背影,任雨水沖刷著心靈的傷口,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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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18歲男孩愛的成人禮,也是40歲女人覺醒的擊鼓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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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的去世,宣告著婚姻維繫的最後那根線斷了。她很乾淨地離了婚,沒有任何糾纏與怨恨;在學校的苛責下平靜地辭職離開。


希望總是蘊藏在絕望之中。幾乎一無所有的阿玲,卻發現自己懷了孕。阿玲夾雜著痛哭的狂笑,表達了對人生無常、命運捉弄的全盤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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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悲傷,沒有遺憾。影片最後,阿玲帶著行李回到了家鄉——馬來西亞的小村莊。一切都如此愜意,天終於放晴了,阿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中年女人的人生總是在不斷做加法,唯一的扣減項就是自己。社會要求女性忠貞內斂,低眉順目;社會要求女性忍辱負重,壓抑自我需求,隨時關照他人。


實際上,愛情、婚姻、家庭、生育、工作,這些並不是女人一生標配的必選項,而幸福、愛、自由、安寧、快樂,才是女性關照自我的必然參照。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當阿玲甩掉家庭的負擔、情感的牽絆、社會的責備時,她才真正為自己活了一回,徹底走出了迷霧纏繞的困境。


這部表面看似傳統的劇情片,骨子裡才是真正的女權主義。


只不過,這次女權主義的主角不是事業有成、氣場強大的大女主,也不是歷經風雨、從底層一路逆襲的傳奇人物,而是平凡閃光的女性。她們善良隱忍,有軟肋和弱點,願意為家庭犧牲與付出,也在被生活欺騙和傷害之後,勇於衝破世俗的禁錮,實現追尋自我的“娜拉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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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帶雨》是新加坡導演陳哲藝的第二部電影作品,早在2013年,29歲的陳哲藝,就憑藉處女作《爸媽不在家》獲得了戛納金攝影獎,並打敗了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奪得金馬最佳影片,他曾一度被譽為李安的接班人。


時隔6年,由《爸媽不在家》原班人馬出演的《熱帶雨》,再獲金馬6項提名,並收入“最佳女主角”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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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雁雁在片中的表演可圈可點,為了演好“打了八年催卵針”的角色,她每天都練習用大號針管給自己打生理鹽水,足足打了一個月,才得以如此隨性自然的表演。配角阿公的扮演者楊世彬,也把癱瘓者的內心情感傳達得十分逼真,連觀眾都一度以為是癱瘓病人的本色演出。


於無聲處聽驚雷,《熱帶雨》的劇情衝突就像一幅淡淡的山水畫,當你不急不徐展開畫卷,正沉思欣賞,卻在卷末圖窮匕見,猝不及防地給你一刀。


這部“溼漉漉”的電影,是中年女人覺醒的擊鼓鳴金


影片的鏡頭語言非常細膩,藉助了不同形態的雨水、晃動的倒後鏡、密閉的車內空間、電視的新聞衝突,將人物的情緒表達得很有張力。


印象較深的有三場戲:一場是在車裡目睹了丈夫出軌的現實後,女主絕望而無聲的哭泣映照在了汽車的倒後鏡裡;另一場是醫生電話告知受精卵未成功的事實,她憋屈著淚水,在“路怒”的街頭慌亂打方向盤;第三場是公公去世的清晨,阿玲夢到了一個嬰兒,她醒來後跪在地上擦拭雨水,背過身去的無聲啜泣,巧妙表達了生死輪迴的深刻寓意。


這是一部值得細品的電影。在一年僅生產10多部影片的新加坡,陳哲藝創造了華語文藝片的奇蹟。


這部“溼漉漉”的電影,是中年女人覺醒的擊鼓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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