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子夜四時歌品鑑

一直以來,偏愛詞,於詩來說,更喜歡那些民歌民謠類。特別喜歡魏晉南北朝詩,尤其喜歡南朝民歌。翻出子夜四時歌讀。南朝民歌產生於長江流域三國東吳地區,靈山秀水,雜花生樹,紅塵迷離,而在這煙柳繁華地,生出一個叫子夜的女郎,像個鄰家妹妹,她涉江而過,素手握蓮,唱著自己的歌,不分春夏秋冬,熱烈浪漫,風情穠致,纏綿悱惻。品讀她的詩,我想到鄧麗君的歌,是一種心甘情願的沉淪感覺,有你陪我一起墮落,地獄也是天堂。月光開放如曇,藍色鳶尾花鋪滿整個夜晚,她璀璨的鬼眉鬼眼宛如燃燒的野火,血管裡的江河奔騰不息。

有人評價南朝民歌風雲氣短,兒女情長。說那子夜歌,歌謠數百種,子夜最堪憐,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就是說子夜的詩歌,如清水芙蓉,原味,自然,它天生百媚,活色生香,卻毫無作態,讀起來一氣呵成,天真坦率。

春歌幽婉:春風動春衣,流目矚山林。山林多奇採,陽鳥吐清音。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

明月照桂林,初花錦繡色。誰能不相思,獨在機中織。

思見春花月,含笑當道路。逢儂多欲擷,可憐持自誤。

春天多思,子夜,她也不例外,她寫春天的詩,婉媚多情,幽微隱忍,空懷相思。

夏歌穠致:疊扇放床上,企想遠風來。羅帳為誰謇,窈窕登高臺。

含桃已中食,郎贈合歡扇。深感同心意,蘭室期相見。

青荷蓋淥水,芙蓉葩紅鮮,郎見語採我,我心欲懷蓮。

盛暑非遊節,百慮相痴纏。泛舟芙蓉湖,散思蓮子間。

與春歌相比,夏歌就浪漫熱烈,情到深處,隨便咋個任性,都,要得。

秋歌又回覆到春歌一樣幽微惆悵。

風清覺時涼,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萬結砧杵勞。鴻雁蹇南去,乳燕指北飛。徵人難為思,願逐秋風歸。

飄飄初秋夕,明月耀秋輝。握腕同遊戲,庭含媚素歸。

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結千年。

冬歌哀豔悽絕: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

塗色無人行,冒寒往相覓。若不信儂時,但看雪上跡。

寒鳥依高樹,枯林鳴悲風。為歡憔悴盡,那得好顏容。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晃盪無四壁,嚴霜凍殺我。

冬歌的調子最悲切,受阻被隔,離經叛道,萍水聚散,一晌貪歡,轉首負情。

子夜根據四季物候變遷,隨著季節變幻,採用富有季節特色的景物描繪了一幅幅色彩鮮明的四季圖畫,採用白描手法,畫中只是隨手點暈抹,只見花草風月雪躍然紙上,她的人卻隱在畫中,只是個影子,任人遐想。讀這樣的詩很輕鬆,也容易產生共鳴,好像迎面撞上久別的故人,在某個拐角處,那種驚喜,你好嗎?

像子夜那樣,怎麼任性,都可以。只要開心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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