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自由,心中有愛憎

博爾特輸了,輸給了被自己壓制12年的加特林。百米決戰下來,加特林單膝跪地,雙手放在額頭前,向比自己還小4歲的博爾特,做出了一個給帝王致敬的動作。博爾特拉起他,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惺惺相惜。

獨立,自由,心中有愛憎

故事的最後,博爾特沒能用一枚金牌,讓我們再一次用高山仰止的心態觀望著這個地球上跑得最快的男人。時間走到這裡,博爾特,一個時代的百米之王正式退位。全場觀眾齊齊把噓聲送給加特林,媒體的閃光燈自始至終,沒有離開繞場致敬的博爾特。他們太想讓博爾特贏了,他們希望世間偉大的故事,在最後,都能有一個完美的落腳。但博爾特並沒有落井下石,12年的對手最後變成了力挺對方的老友,面對幾萬觀眾的噓聲,博爾特堅持認為,人們把目光聚焦在加特林兩次被涉藥禁賽上是不對的,同樣大聲噓他也是不對的。

這樣的結局反而更好。比起博爾特充滿統治力的速度,我更願意看到,博爾特最終以一種極為珍貴的“運動家”精神,把自己還給了百米賽道。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只是一個獨立,自由,哪怕出生平凡的少年。

獨立,自由,心中有愛憎

博爾特給了我們太多的高光,以至於,讓我們容易忘記,他當初不太適合練田徑。

12歲的那年,博爾特和當地一個名叫裡卡多的孩子爭論是誰跑得快,孩子的爭吵被一個牧師聽到了,他對博爾特說:“如果你跑得比裡卡多快,我就給你一頓免費的午飯。”當時的博爾特輕鬆獲勝,牧師帶著博爾特去吃飯,在路上說出了一句對於博爾特影響深遠的話:“如果你能跑贏裡卡多,你就能跑贏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但早年間的博爾特生性慵懶,訓練時懶懶散散,只要教練不盯著他,就會偷懶,別人跑10圈,他可能只跑三、四圈。

終於有一天,教練找到他,問他為什麼悶悶不樂,懶懶散散。博爾特說自己身高太高了,而且體重大,很難取得好成績的。

身高196cm的博爾特在2007年以前,沒有專家會覺得這是一個練短跑的好苗子,高大的身材會使得他的起跑時重心抬起很慢,同時意味著他的步頻要遠低於其他選手。以蘇炳添為例,蘇炳添的步頻達到了4.8步/秒,而博爾特只有4.2步/秒。

比起步頻和身高,讓人絕望的,是兩種聲音,一種來自身體外部,一種來自身體內部,前者對他有無窮無盡的要求,後者對他有無窮無盡的反抗。

當博爾特初現天賦,在2004年打破200米世青賽記錄後,人們的要求隨之而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在教練、老師和爸媽這邊,成了一件政治正確的事情。

博爾特被送去雅典參加了職業生涯首個奧運會,結果,就像一場噩夢,因為當時他帶著一條肌肉拉傷的腿,還在隨後的訓練中傷了自己的跟腱,這一切,源自於平時過大的訓練量。200日預賽,博爾特僅僅第五名,無緣下一輪,早早離開了雅典。

2005年的赫爾辛基世青賽上,在大雨冰凍的天氣條件下,博爾特再次受傷,腿部肌肉甚至出現輕微撕裂。200米僅僅跑出了26秒27的成績。這是什麼概念?國內200米,男子運動員三級標準是25秒74。26秒27勉強達到中國女子二級運動員的水平。

媒體的批判蜂擁而至。在《體壇週報》的報道里,有個博爾特很無辜的細節。回到牙買加後,媒體的批判聲快淹沒了博爾特,他向媒體解釋了自己的傷,可沒人願意聽,媒體甚至給博爾特的失敗找出了很多其他的原因,他們覺得博爾特輸,就是因為每天只顧著玩兒,忽視訓練,才導致失敗。2006年一整年,博爾特很少出去比賽,教練保護了自己的弟子,卻仍逃不脫民眾的追問,看著從世青賽再也沒進步過的博爾特,每一年的成績起伏不定,高開低走的博爾特,他們甚至覺得,為了收黑錢,博爾特故意輸掉比賽。

獨立,自由,心中有愛憎

這麼多年來,博爾特給人一種感覺,像是金庸書中的喬峰。郭靖是俠之大者,那麼喬峰就是最有英雄氣概的那一個。奧運會三連冠,世錦賽連續稱王,還有各項紀錄,博爾特是田徑史上的第一人。

博爾特這一次拿到第三名,就像是當年黃日華版的喬峰自殺給我的震撼。知道自己會輸,但是還是要站到賽道上,不求完美,但求拼搏。喬峰自殺為求一身清白,博爾特再跑為無愧於心,帶著向死而生的勇氣。

喬峰善用降龍十八掌,剛柔並濟。博爾特在100米中誇張的步幅和後程不講理的加速是剛,在200米中彎道的技術與上半身的穩定是柔,也是剛柔並濟,所向披靡。《天龍八部》中說喬峰就算和內力比自己高深的高手對決,也總是能贏一招半式。

獨立,自由,心中有愛憎

拋開這次世錦賽,從2008年開始,博爾特在100米只輸了四次,2008年輸鮑威爾,10年輸蓋伊結束連續23個月不敗的神話,12年牙買加奧運選拔賽輸布雷克,13年輸加特林,2015年的博爾特因為傷病原因,參加的比賽很少,狀態也不好,但是他還是在北京世錦賽上戰勝了加特林,就贏這一招半式。

他總是能各種方式贏。央視解說員楊健把他比喻成,來自潘多拉星的阿凡達。反正不是地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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