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雜記--上墳

轉眼間,山林裡又多了一座新墳,以前都是爺爺帶我們上墳,很多年,上墳時爺爺都是沉默不語,吧嗒吧嗒抽著旱菸,有時抽的猛了,夾雜著幾聲咳嗽,可能那時就在盤算,他死後該葬在哪裡。今年又是上墳時,小侄子一路跟著,蹦蹦跳跳,以他的年紀,還很難理解上墳的意義,還一疊聲的問,老爺爺是不是躺在裡面?一陣爆竹聲傳來,又是新年來了……

回鄉雜記--上墳

鄉村

上墳,學名掃墓,是祭祖的一種形式。在老家,每逢清明或年底,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人們,帶著貢品、鞭炮和黃紙去山上的祖墳上墳。清明節我是很少參加的,尤其是上學以後,清明節還未被定為法定假期,得上課,故而參加的少,但是年底這一次,則是每年都要參加。記得小時候,生活條件比較清苦,餃子這種美味食品,一年也吃不上幾次,而到年底上墳,餃子則是必備的貢品,每次看到白嫩嫩餃子就這樣扔在地上,不由心中一陣可惜。那時候的思想也很簡單,跟著大人們對著墳包磕頭就行了,而且年紀小,也不會有什麼肅穆的感覺,只是覺著那鞭炮聲有些震耳。

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的對人生也有了不一樣的體悟,雖然不會問自己諸如我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的人生哲理,但閒時發呆時也會想想,先輩們一代一代把血脈流傳下來,那躺在墳冢裡的枯骨就是血脈的源頭嗎?時光總是那麼無情又那麼堅定,絕對不會因為你的傷心和後悔就會倒流,但絕對會趁你不注意就突然加快速度,--突然間,我長大了。

長大後,每次回老家上墳,都不會像以前那樣歡快或者無憂無慮。而是跟著大人們的腳步,沉默的向山上邁步,間或看看周圍的山景。因為叔伯父輩基本都在縣城工作,老家許多情況不是很清純,有時爺爺就會說幾句,指點幾下山野裡新添的墳,這是哪家的誰誰,那是哪家的誰誰,叔伯們在偶爾發出幾聲嘆息,諸如這麼年輕就去了之類的話語,或者回憶一下當年發生過與之有關的往事。到了地頭上,大家又沉默的開始擺放貢品。這是一個很小的墳頭,屬於我的高祖父,在山上的岩石間毫不起眼,墳頭前放著一塊小石板,這是擺放貢品的,這時黃紙已經開始燒起來了,大家就沉默的磕頭,爺爺一般不磕頭的,通常都是沉默不語,吧嗒吧嗒在旁邊抽著旱菸,有時抽的猛了,夾雜著幾聲咳嗽,眼神空明,在四周逡巡,可能那時候就在盤算以後的事情吧。磕完頭後開始放鞭炮,炮聲炸裂,在山間迴盪,聲音乾巴巴的,周圍瀰漫著硝煙味,放完鞭炮就去下一個墳頭。

下面的墳頭是我老爺爺和老奶奶的,在我年幼時我還見過他們,奈何那時實在年小,已經不記得太多事,聽我媽講起,我老爺爺駝背,他年輕時也是十分高大,可惜年老後竟駝背了,但駝背也有一些優勢,我哥小時候就被他的駝背揹著到處玩,也是十分方便。記憶中的老奶奶還是有些印象的,老奶奶活了100歲,但在床上躺了好些年,耳朵聾的厲害,意識也是不怎麼清醒,印象僅止於此。

記得以前看過一句話這樣說:可人不是斷氣的時候才真的死了。有人說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斷氣的時候 ,從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然後在社會上他死了,不再會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死了——成長就是學會接受生離死別。在去年的某天,我的爺爺去世了,家中一杆大旗倒了,父親叔伯們都很悲痛,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很消沉,而我也切切實實感受到時光的力量,感受到一個重要親人的離去,這麼突然的離去以至於我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又是一年上墳時,但是隊伍裡不再有爺爺的身影,但隊伍裡添了新成員,小侄子一路跟著,蹦蹦跳跳,以他的年紀,還很難理解上墳的意義,還一疊聲的問,老爺爺是不是躺在裡面?一陣爆竹聲傳來,又是新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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