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土豪金---打電話


謝政敏

小時候,電話遠遠沒有普及。親戚朋友之間有了事,都是請順路的人捎信。遇到婚喪嫁娶的大事,就不能捎信了,還要差專人前往報信,否則就是對人家的不尊重,為外人所恥笑。

至於打電話,在那個時候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們村在當地也算是個不小的村,經濟條件和自然也條件也都不錯,卻也只有村委會和村供銷合作社有電話,還都是那種 搖把式的,黑黑的,樣式笨笨的。就這電話也不是誰想打就能打的。一般情況下只有村、組幹部,在村裡邊有點名望的人才能打,還只能是有關鍵事時才能打。草民百姓那是甭想。誰能到村委會打個電話,在村裡邊能炫耀半天,惹得眾鄉親們豔羨不已。

那時候的電話是搖把電話,先得打到鄉里邊的總機,打給本鄉鎮各村的,直接由總機轉到各村的分機上面;如果打到鄰近鄉鎮的,先打到總機,後由總機轉到縣裡的總機,再由縣裡的總機轉到鄉鎮的總機,再轉到村裡的分機。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電話就別想打通。再加上當時的線路不好,多是鐵絲線,信號不好,通話質量更是不好,通話速度更是慢如蝸牛一般。往本鄉鎮打的話也還湊和,打到其他鄉鎮的就難說了,有時候打一兩個小時都難以打通,偶爾打通那就是奇蹟。

記得那一年,縣上的電影放映隊來我們村放電影,當時說好的晚八點鐘開始演出,村裡的老少爺們早早就搬著凳子扶老攜幼來到了現場,翹首以盼,等著電影的開演。誰知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鐘電影隊才姍姍來遲,憤怒的村民圍著電影隊的工作人員,大聲質問,有的還要動手打人。村、組幹部幾次解圍無效,當時的村委秘書李治通急忙向鄉里邊打電話求救。可是老天象是專門和這位村秘書作對,任憑他把那搖把給搖零散,電話就是打不通。把個村委秘書給氣的呀,張嘴就罵,“媽了個巴差,鄉里的人都死了,也不接電話”。可憐的秘書萬萬沒有想到,這時候電話恰好接通。剛好還是鄉里邊的領導接的電話,這位鄉領導許是喝多了,許是剛睡醒,剛拿起電話就捱了一通罵,氣得火冒三丈,大發雷霆,隨後就把這位秘書給撤了。

我們村中學就建在村委大院。村電話室的窗戶爛了一塊玻璃,電話正好就放在爛玻璃的窗戶前。順著爛了玻璃的窗戶,把手探進去,就能夠得著電話,就能打電話。趁著晚上夜自習時,村委沒人,我們便悄悄順著那爛了玻離的窗戶把手伸進去,拿起電話打電話玩。那時候也淘氣,搖通電話後,那邊接電話的總機通常會問,“喂,要哪裡”我們不由分說,就“媽了個×,×你媽”一頓臭罵,罵完後趕緊掛電話。那邊總機值班員莫名其秒捱了一頓臭罵,氣得是暴跳如雷。我們呢,就躲在一邊笑得是前仰後合的,那叫一個開心,那叫一個倍爽啊。如次三番幾次,那位接線員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幾個臭小子在戲弄人呀。那一次我們的一個小夥伴如法泡製,又打電話戲弄人家,誰知電話剛打通,那位接線員先發制人,對著我們大罵不止,還沒等我們回罵,人家啪地就把電話給掛了。我們幾個人給氣的呀,本想戲弄人家,反被人家所戲弄,媽的,虧大發了。

進入九十年代吧,我們那邊開始安裝程控電話,即拔號電話。想往哪裡打電話,拔個號碼,電話就打過去了,再也不需要總機轉,也不要長時間等了,方便肯定是方便多了。但是那個時候電話剛普及,安個電話貴的離普,要五六千塊,每月還有月租、通話費,算下來光電話費每月就得幾百塊。就這還得排隊,還得找關係,請客送禮走後門。普通老百姓還是安裝不起。只有那些黨政機關,企業、事業單位,黨政領導幹部,作生意的大老闆才安裝得起,也用不起。那個時候誰家安了電話,就好比現在買了輛勞斯萊斯轎車一樣,讓人羨慕不已,電話已經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徵。當時我姨夫在市糧食局擔任領導職務,單位出資為他安了一部電話,全家像寶貝似的,生怕別人打,趕緊請人作了個盒子,把電話鎖起來,外人動都不讓動。

那時候我正在河北石家莊上學,當時和家裡聯繫多是通過書信來往。正所謂鴻雁傳書。郵資倒也不貴,就是速度太慢。從河北寄出來的信,到河南鄭州我的老家,差不多要一個星期。再等到家裡的回信,得半個多月。獨在異鄉為異客,年齡還小,那種思鄉、思家之切常人難以體會。

我在石家莊大街上逛時,看到在街上那種公用電話亭,一分鐘一塊二,但是晚上六點鐘以後即星期天、節假日半價計費,如此算下來,每分鐘話費也就是六毛錢,成本不算特別高。之前我們鄰居家;因為做生意,也安了電話,我也知道電話號碼。於是,我就動了打電話的念頭。我先來到電信櫃檯前,交了押金,然後拿著電話牌,來到指定的電話亭裡邊,拿起電話,拔通了號碼,許久,那邊電話裡傳出了“喂”的一聲,是的鄰居二姐接的電話。我心裡一陳激動萬分,我說出了我的名字,二姐很驚奇,說你在哪裡,我說我在石家莊呀,我說我想我媽了,二姐說你等著,然後大跑小跑去我家叫人。一會我爸爸到場了。電話裡傳出了他熟悉的聲音,在千里之外聽到家人的聲音,我心裡邊熱浪翻滾,差點要流下眼淚。自此之後,我在那邊有啥事,就直接打電話,快捷、方便,還能聽到家裡邊的聲音,多好呀。

九六年左右,隨著電信事業的發展,電話逐漸普及開來,初裝費、通話費大幅下調,安電話的成本小了許多,電話開始進入尋常百姓家。那一年我們家也安了一個電話。爸爸當時在我們村的中學擔任領導職務,學校有什麼事向鄉里邊彙報,以前得親自跑去,路途遙遠,頗不方便。現在好了,有啥事,掛個電話,一切搞定,免去了奔波之累,好不愜意。後來,我們的親戚朋友之間也安了電話,聯繫起來方便了許多。有什麼事,打個電話就解決了,再也不用讓人捎信了。比方說我媽想我姨了,便一個電話拔過去,兩人不需見面就可以通過電話嘮嗑,既方便又輕鬆,還解了相思之苦。談戀愛的年輕人更不用說了,即使天各一方,拿起電話,就能聊天。雖相隔萬里,說不盡的悄悄話,道不盡的想思情,電話這頭是情切切,電話那頭也是意綿綿。如果不是這如果不是這電話,他們能如此傾訴真情嗎?

電話的普及開來,使得人們的拜年方式也發生了悄然的變化。那一年的春節,從大年初一早上開始,我們家的電話鈴聲就歡快地響個不停,拜年的電話不斷,歡聲笑語在我們小小的農家小院裡盪漾。那濃濃的親情、友情通過電話,隨著這一根細小的電話線傳向四面八方,傳遞到了每個角落。

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那年春節,我們接到了遠在新疆的三姑的電話。三姑舉家北遷到新疆支邊,山阻水隔,天涯孤旅,與家裡邊少有聯繫。這一年,三姑家也安了電話,安電話後就迫不及待給我們打來了長途電話。那種激動,那種興奮自然難以言表。在距家萬里之遙的西北邊陲聽到家鄉的聲音,聽到家鄉親人的問候,三姑那邊已是泣不成聲。那是思鄉的淚呀,那是久別重逢的淚,是親人相聚的淚。電話兩邊,親情在洋溢,喜悅之情在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

感謝這小小的電話,感謝那細細的銀線,拉近了我們每個人的距離,讓天涯咫尺成為現實。近些年來,隨著手機、網絡的普及,電話的地位有所降低。但電話作為一種主流通訊工具,仍然在我們的生活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電話的式樣也來越時新,功能越來越多,電話在人們生活仍然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當我們在享受新式通訊工具的便利之時,希望我們不要忘記電話我們這個普經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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