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訊 “國內打完上半場，國外接力下半場，外貿人打滿全場”，網上流傳的這句話並不是玩笑。
短短半個多月，剛剛復工想著緩了一口氣的外貿企業，被來自海外的疫情帶跑了“節奏”。
訂單取消、延期付款、市場萎縮、海外客戶所在地區“封國”“封城”。“停工的時候，怕訂單無法交貨急著復產。現在全面復產了，客戶的訂單卻沒了。”多家廣州輕紡城的商家很焦慮。
“中東是我們最大的市場。”輕紡城商戶吳老闆指了指，“這個布料的金絲線光澤好，酷炫，出口很受歡迎。”商鋪門口的模特身上，原本天天更換的新潮布料已經幾天沒換了。
從“愁復工”到“愁訂單”，外貿企業似乎還未迎來屬於他們的“春天”。但是希望在轉角，廣州外貿老闆們總能在一次次危機中覓得新商機。
現狀▶▶ 外貿商勒緊“褲腰帶”
“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看有多少訂單，今天看見口罩的訂單就有幾個，自己明明就是做杯子的，杯子的訂單沒有看見一個……”兩天前，劉新泉發出了這條朋友圈。
身為廣州市酷迪五金製品有限公司（下稱“酷迪五金”）總經理，劉新泉的微信暱稱叫做“Koodee The King of vacuum bottle”（酷迪，真空瓶之王）。然而最近，因為在口罩廠有一點小股份，他成了一名“口罩批發商”：“現在沒事做，就搞點副業。”
劉新泉說，自己已經一個月沒有睡好。
已經成立16年的酷迪五金有95%的業務投在了外貿市場，主要向沃爾瑪、TJ-MAX、Primark等歐美超市出口五金、杯子、小飾品等商品，每年營收增長率都在10%-20%之間。
“往年僅僅是英國市場，我們同期的訂單就能做到400多萬美元，現在整個廠只剩下60多萬美元的訂單。”劉新泉坦言，公司訂單取消率已經達到70%，“現在的訂單隻能做到4月中，往年這個時候我們的工作已經排到了七八月。”
訂單銳減帶來打擊不小。為了維持企業運營，廠裡的員工收入已經減半，從平時的六七千元減少到三千元左右。就算是這樣，公司每個月也要淨虧損200多萬。
“其實就是硬扛。”劉新泉說。
同樣陷入“復工不復產”窘境的還有廣州寶奔豪車國際貿易有限公司。這家從事平行汽車進口業務的企業，至今的銷售額暫時停留在了“零”。
總經理車少華說，公司原定於一二月份進口的400臺汽車均滯留在歐洲各大碼頭倉庫，“每天都會產生倉儲成本，後續的進口計劃我們都已經暫時擱置。原計劃今年上半年車輛進口銷售量1500臺，如果不是因為疫情，這400臺汽車已經到客戶手中了。”
全球疫情也同時影響著在廣州海外企業。
中國歐盟商會華南分會總經理法蘭西（Francine Hadjisotiriou）透露，歐盟商會和德國商會在2月中旬進行的聯合調查中顯示，幾乎90％的受訪者表示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為“中等至較高”，而60％的受訪者表示影響“較大”，其中一半計劃降低年度業務目標。
“上游供應或下游需求的減少，對製造業造成嚴重影響；員工短缺和人力資源合規成本高昂，也讓企業難以全員復工；後勤方面的挑戰使得難以保證交貨期限。”法蘭西提到，尤其對於中小型企業而言，現金流問題的嚴重性更是急劇上升。
眼下外貿業存在一個普遍現象：供應商不敢做，不敢賒賬；工廠不敢做，也沒辦法現金買材料；面對工廠和客戶，外貿公司進退兩難。而外貿業的現金流極其重要，流動性的停滯讓經濟活動也慢了下來。
有“家底”的企業，現下就靠“吃老本”維持基本運營，扛過去就還有希望。
對策▶▶ 維護客戶關係 尋找新路徑
4月7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素有中國外貿“晴雨表”之稱的廣交會將於6月中下旬在網上舉辦。這是63年來廣交會第一次完全在線上舉辦。
以廣交會為代表的各類展會，是不少外貿企業尋求新訂單的重要平臺。疫情導致海內外的展會大多延期或取消，這也影響了外貿企業對下半年市場的預期。
“香港電子展也延期到7月中下旬。”虎頭電池國外貿易部經理吳豔一直在密切關注廣交會的動態，“眼下的全球疫情還是嚴峻，我們預計線上交易量會下滑，下半年‘走出去’的難度還是比較大。”
儘管形勢嚴峻，但經歷過海外多輪起伏的外貿企業並沒有放棄。
在暫時告別各大展會這一平臺的情況下，外貿企業努力尋找新路徑加深與海外客戶的聯繫與溝通。
廣州一家大型貿易平臺企業負責人決定更努力地開拓其他市場找增量：“不是說整個世界都在疫情之下了，還是有一些國家店還是開的，通過速賣通等平臺找到這些客戶，我們還是有一部分訂單，也可以轉化（產能），少一點，但是至少也還是有飯吃了。”
另一方面，他希望在疫情期間維護好客戶關係：“雖然口罩不能出口，‘代購’防疫物資，我覺得這也是一種生意機會。”
“我們現在都是把自己的防疫經驗傳授給中東的客戶，跟他們強調一定要戴口罩，要每天給員工測量體溫。”以出口辦公傢俱為主業的廣州市聖頤冠傢俱有限公司（下稱“聖頤冠”），最近因為海外市場的停擺，CEO宋慧娟決定把公司精力放在產品研發上，還兼顧著為海外客戶提供“防疫指導”。
廣州博澳斯電器有限公司總經理李開國現在每天最關注的就是國際新聞。“看完國際新聞，就跟我們在英國、德國的大客戶們聯繫，詢問他們的近況、市場狀況以及是否需要支持。”
從3月15日麥德龍的2000臺冷櫃訂單取消開始，李開國感受到了海外疫情的壓力。“麥德龍主要的銷售市場是意大利，疫情抑制了意大利的市場消費需求，他們就取消了訂單。現在在碼頭在不停的狀況下，還是會有部分客戶繼續下單，但問題是部分國家和地區的航運已經關停了，物流就會受阻。”
但是，對於下半年的預期，李開國的還是抱有希望，前提是疫情能在6月得到控制。
“我們的產品與消費品息息相關，尤其是是餐飲業。疫情過後，我相信全球都會有刺激消費的計劃。如果消費擴大後，我們產品的市場需求量會擴大。疫情過後的幾個月，或許能夠有爆發性、報復性增長。”李開國懷抱期待。
突圍▶▶ 直播帶貨 廠長爭當“網紅”
4月1日晚，“淘寶一姐”薇婭在直播間賣火箭，4000萬元一發，一秒售罄。次日，她直播賣房，半小時賣出672張買房兌換券。從廣州十三行走出去的薇婭，展現令全國震驚的直播帶貨能力。
外貿萎縮，對廣州服裝行業來說艱難許多。但是廣州歌銘服飾有限公司負責人鄺先生卻說：“當別人都在打烊的時候，我們在忙著營收。”
近期，歌銘服飾在1688平臺全力運營直播，每天開播3個小時。公司主要從事韓版服裝生產加工出口，這兩個月銷量漲了一倍多。
鄺先生介紹，春裝供應和報復性消費需求在線上吻合銜接，使得歌銘服飾的春裝夏款十分搶手。通過1688平臺，該公司收穫了一批新的國內採購商，不少客戶從直播裡瞭解到服裝質量，進而批量拿貨。這些客戶涵蓋華南、西南等鍾愛韓版服裝的地區。
“一點不輸線下，而且我相信，批發的未來也在線上！”鄺先生說，作為源頭工廠，在線交易結算讓生意更有保障，他也特別希望繼續開拓一些新的銷售模式。
據統計，阿里巴巴採購批發平臺1688“商家直播”入駐的廣州商戶同期漲了80%。2月以來，廣州超100個專業市場開展直播，其中，以服裝為主的沙河商圈已成為全國最大的直播基地之一。
政府頻頻出臺各種促消費、擴渠道政策，希望把被抑制、被凍結的需求釋放出來，救一下中小外貿企業，也對沖一下經濟下行風險。
此前，廣州出臺了《廣州市直播電商發展行動方案（2020-2022）》，明確廣州將在未來3年內構建一批直播電商產業集聚區、扶持10家頭部直播機構、培育100家有影響力的MCN機構、孵化1000個網紅品牌、培訓10000名帶貨達人，將廣州打造成為全國著名的直播電商之都。
此外，練好“內功”，積極應對疫情帶來的影響，讓企業有了抵禦風險的韌性。
以中東為主要市場的聖頤冠，從兩週前開始也遭遇了“退單潮”。“15%的訂單取消，45%的訂單暫停。本來複工就晚，3月初復工後加快生產，結果現在年前的貨都做出來堆在倉庫發不出去。”
宋慧娟說，公司並非沒有想過將原有的內銷業務體量擴大，“但是，現在國內市場也剛剛恢復生機，需求量本就不高，市場競爭壓力更大。所以我們只能靠產品的升級，提升公司自身的核心競爭力。”
趁著現在公司生產壓力相對較輕，宋慧娟和公司同仁把目光轉向了產品的推陳出新。
“我們的主業就是做辦公傢俱。這次疫情期間，為了減少外出，很多人都選擇了居家辦公，這股熱潮也讓我們發現了新的商機。”宋慧娟說，在海外經銷商放假期間，公司的計劃就是研發出更多迎合市場需求的產品，做好隨時復市的準備。
“近期，中國歐盟商會華南分會也將與廣東省商務廳、省出入境管理局，省人力資源保障局、廣東海關和省發展改革委將共同舉辦線上分享研討會。”法蘭西認為，行業與政府之間更頻繁、更透明的溝通，可以確保企業在面臨挑戰時提供反饋。
共渡難關：廣州醞釀出臺穩外貿政策
為應對疫情影響，廣州各部門多措並舉，助力外貿企業渡過難關。
今年3月，廣州出臺《廣州市堅決打贏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阻擊戰努力實現全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任務的若干措施》（下稱“48條”），強調要切實穩定對外貿易，加大外貿企業支持力度，對參加目錄內展會及省、市境外重點經貿活動的企業，對每家企業參加同一展會最高資助10萬元。
同時，要推廣跨境金融服務平臺，加快推進廣東自貿區南沙新區片區資本項目收入支付便利化試點，並進一步優化出口退稅服務，外貿企業一個月可多次申報退稅。“48條”還提到，要協助疫情防控物資企業在疫情結束後積極拓展國際市場，指導產品與國際標準對接，加快內銷轉出口。
針對外貿企業的通關，“48條”提出要推廣進出口企業“提前申報”“兩步申報”，根據港口條件試點進口貨物“船邊直提”、探索出口貨物“抵港直裝”等模式，實現口岸“通關+物流”一體化服務聯動。對誠信等級良好單位所代理的國際航行船舶，要實行“先通關、後查驗”船舶通關新模式。
當前，抗疫物資出口面臨政策更新快、海外准入差異大等問題，產品品質海外爭議逐漸浮現。為助力“廣州製造”打好防疫全球阻擊戰，日前廣州市貿促會攜手金髮科技、萬孚化學、白雲山中一藥業、阿里巴巴等首批27家企業發起成立抗疫物資出口聯盟，打造集製造、檢測、電商、流通於一體的全產業鏈平臺。
廣州市貿促會相關負責人表示，“聯盟的成立，是希望能推動廣州優質產能走出去，打響‘廣州品牌’，為打贏疫情防控的全球阻擊戰作出廣州貢獻。”
此外，為應對疫情影響，廣州海關還推出延長稅款繳款期限、免徵滯納金、減免滯報金等幫扶措施，幫助企業緩解資金週轉壓力。
對於外貿企業開工不足、國際物流通道受阻、人員往來受限等問題，市商務局相關負責人表示，正重點從保障產業鏈安全、用好出口信保政策工具、支持企業拓展國際市場、加大力度優化通關環境等方面精準施策，全力做好穩外貿工作，穩住外貿基本盤。記者從廣州市商務局瞭解到，近期，廣州正醞釀出臺扶持外貿相關政策，穩定外貿基本盤。
南方日報記者 黃舒旻 策劃 陳思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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