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晨《老大》故事

王方晨《老大》故事


戰爭時期,小販莊至桓從縣城帶回一個漂亮女人靈草。成親之前,老族長根兒爺吩咐將靈草暫時安排在莊至行家。靈草要求直接住在莊至桓家裡去,但莊至桓出於村規的考慮拒絕了她的要求,他神色鄭重地告訴她:“我要明媒正娶。”當晚,靈草闖入莊至行的房間,嚇跑了生性膽怯的莊至行。第二天,莊至桓從莊至行的神情上覺察到了蛛絲馬跡,遂在新婚之夜對靈草進行了一番拷打,並決定在院子裡栽上一棵榆樹,“我要讓你一看到這棵樹就把今天的事情記住。”

靈草表面上成了莊至桓伏伏貼貼的小媳婦。村裡的女人發現靈草掌握醫術,不斷向她求醫。

第三年,靈草生下孩子老大,常常懷抱老大站在自家的院門口,跟別的女人一起看著街上的一個貨郎挑子。那位貨郎背對著她們,一邊嘣嘣地搖著貨郎鼓,一邊跟村裡的一些老人和小孩進行交易。他把泥哨子、麵人兒、爆米團、髮網、卡子、針頭線腦賣出去,換回一把把的女人頭髮或者一個兩個雞蛋。貨郎形跡可疑,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莊至行也帶領村裡的民兵對他盤查。

突然有一天,貨郎從街上消失了。莊至桓所植榆樹已結出繁盛的榆錢子。莊至桓收工比平時晚了一些。他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孩子老大正在啼哭。靈草不見了。

靈草的失蹤對莊至桓打擊很大,村裡人對他表示關心,從他嘴裡得知了靈草的來歷。一天夜裡,莊至行來邀請莊至桓參加民兵,但莊至桓對此根本不感興趣。莊至桓漸漸振作起來,重操舊業,走村串戶,收集的幹蘑菇和木耳,然後在拂曉離開了村莊。其實他是在尋找靈草。一個多月過後,人們才見他扛著一副空挑子返回核桃園。他的兒子老大蹣跚著兩條小腿,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人們相信莊至桓根本沒法打聽到靈草的去向。還有人想對空手而歸的莊至桓勸慰一番,不料惹起了他的怒火,被他舉著在村裡走了一圈。回到家裡,莊至桓深情地抱著兒子,說:“你在地上滾了滿臉的土。”他顫慄著,臉上帶著害怕的神情,好像他的兒子馬上就要從他身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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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第一次踏進了莊至桓的家門,他開始一次次地跟隨媒婆相親。這天,他回到家裡,發現兒子果真不見了,便極大地著急起來。他四處尋找,一直到天黑也沒找到。他嚇怕了。村子裡的人都幫他找,他們不光在村子裡呼喚,還跑到野外去呼喚。

半夜裡,村裡人求算卦先生卜了一卦, “這孩子命大,丟不了。他是火命,水火不容,水滅不了他,不但滅不了他,還能把他送回來。諸位放心,明日午時正,孩子自己就會走上門來。”莊至桓半信半疑,天不亮就坐在了院門口的地上。

中午時分,人們看到靈草款款地從村外走來了。莊至桓他向她跑過去,但她其實只是一個酷似靈草的女人,陪伴她的媒婆驚訝地看著莊至桓。但他卻在急切地叫他兒子老大的名字:“鐮兒。”老大從她們後面走出來,他彎腰把他抱起來就返回家裡,並朝人們吼了一聲:

“我恨靈草!”

老大的失而復得給了他極大滿足。他們父子形影不離,一塊出去勞動,一塊回來。但他似乎沒有發現兒子的變化。原來老大一個人沿河去了城裡,在那裡他受到了城裡人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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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父子的快樂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臘月裡,莊至桓參加了村裡組織的擔架隊。

解放軍攻打縣城的戰鬥打響了,莊至行帶領擔架隊在一天夜裡上了前線。鐮兒尾隨而至。親眼目睹深深傷害他的心靈的牌坊樓化為灰燼。

一個星期後,擔架隊返回村裡,而莊至桓卻不知去向。鐮兒成了孤兒。莊至行派出不少人去四處打聽,終於沒有得到莊至桓的音訊。他把鐮兒領到自己家中,讓他跟自己的幾個孩子生活在一起。當時莊至行的小女兒丫丫只有六七歲,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沒想到自己的善行竟會讓女兒夜驚了將近一個月。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個孩子都漸漸安穩下來。

有一天,莊至行剛從塔鎮回來還沒歇口氣,丫丫就跑到他身邊認真地問他,“大大,是你把老大的大大害死的吧。”

莊至行聽了,大驚失色,訓斥女兒“胡說!”。

丫丫不服地說:“是你害了老大的大大,你把他大大騙出村子,你就把他推到火裡去了。你是眼看著老大的大大燒死的。”

莊至行氣得把手舉起來,卻又停下了。他問女兒:“你聽誰說的?”

丫丫說:“是老大親口說的,他還說他也要燒死你。他要是燒不成,他就燒我。”

莊至行找到老大鐮兒,試圖向他解釋莊至桓的死因,但老大面無表情,連莊至行自己也覺得並不知道為什麼給他說這些。他安慰老大,說自己正努力讓上級把莊至桓封為烈士。

隔了一天,莊至行無意中碰到老大把女兒騎在胯下,用手狠扯她的小辮兒。可是女兒一聲也沒有吭。他趕忙上前把老大從女兒身上拉開,好不容易剋制住了自己火氣。“老大,你怎麼能欺負你的妹妹呢?”

但老大仍然威脅丫丫:“你對你大說我燒你頭髮了!你要再敢多嘴我把你這條尾巴全燒了,一根不剩!”丫丫嚇得蹲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莊至行得知後無可奈何,他只有叮囑自己的兒子,對丫丫多照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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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十五歲了。一天下午,他突然悄沒聲兒地把自己的鋪蓋從跟莊至行的孩子合住的小屋裡搬了出來,一個人打開了他家緊閉了多年的院門。他很少再往莊至行家去了。莊至行也幾乎是在突然間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丫丫也出落得異常標緻了。

族長根兒爺讓莊至行給老大提親,莊至行有了把丫丫嫁給老大的念頭。

老大與牛王廟的李麥深深相愛。

“左”的思潮像一片陰雲籠罩著著核桃園。在莊至行的帶領下,核桃園修建了巨大的打麥場,麥子源源不斷地被運到場院裡來,麥子在場院裡堆積如山,吸引了十里八鄉的人都來觀看。過了一個月,麥子不見了。場院的地面被人踩得像鐵一樣硬,村裡卻每天都要派人守護。這天,守護隊逮住了乞丐金元。守護隊員莊老八一腳將他踢翻。他滿嘴是土,還在抓起一把含著麥粒的塵土往嘴裡送。莊老八阻止他,他就說:“我沒有吃土,我在吃麥子哩。”

人們聞訊一起湧出村子,來到場院裡,看到那乞丐已經躺在地上呼呼地睡著了。他的嘴裡塞滿了土,還不時地輕輕咀動著。人們都站在那裡圍著他看,一直到他從夢中醒來。他沒想到自己周圍會有那麼多人,止不住吃了一下驚,但他馬上變成那種酒足飯飽的樣子了。他毫無顧忌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簡直把人羨慕得要死。當一個乞丐比干什麼都強,每個人都不由得產生了這樣一種古怪的念頭。

金元從此留在了核桃園。他在核桃園唱歌,吸引了很多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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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時期來臨,四野光禿禿的,但還是有人慢慢走動。他們在尋找吃的。丫丫歪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金元走過去遞給她一塊凍蔫的蕃薯。丫丫拿起蕃薯跑回村子,來到青年莊道潛的家裡,把蕃薯送給了莊道潛。

回到家裡,她的弟兄們埋怨她把蕃薯送給莊道潛。

塔鎮的農村調查員遇上了老族長根兒爺的羊群,提出要吃羊肉。莊至行為爭取救濟糧,感到非常為難。老大趕來,說要幫助他,使他喜出望外。老大挑逗丫丫:“跟我去看殺羊吧。”丫丫對老大又恐懼又厭惡。

根兒爺誤解了老大的意圖,呵斥老大:“鐮兒,你敢帶著人來殺我的羊!”老大設計,得到根兒爺的贊同。第二天,他們用手推車推著殺好的羊來到塔鎮,把一張羊皮和一堆羊骨頭眾目睽睽之下傾倒在農村調查員的辦公室門口。此事轟動整個塔鎮。核桃園卻喝起了勝利的羊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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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在核桃園村是孤獨的,他希望找到朋友。這天,他來到莊道潛的家裡,沒想到莊道潛一語道破了他的野心:“我知道你在想怎麼樣能當上村長。”兩人話不投機,老大悻悻離開,在街上碰到了丫丫。丫丫張慌逃避,被他追到牆角。他逼問丫丫為什麼害怕自己,丫丫告訴他自己家的人全都怕他。

老大非常苦惱,只有跟李麥在一起時才感到輕鬆。

春天到了,村子裡成親的事兒接連不斷。根兒爺又找到莊至行,讓他操心老大的婚事。莊至行來到老大家裡,發現院子裡的榆樹長得非常高大。他親口把女兒丫丫許配給了老大。莊道潛聞訊前來阻攔,大叫“使不得!”告訴莊至行老大已經有了心上人。沒想到老大矢口否認。莊道潛逼他發誓,如果說謊就被火燒死,“不是別人的火就是自己的火。”

丫丫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她的兄弟也請求父親退掉這門婚事。可是莊至行固執己見。丫丫只有自己去懇求莊道潛幫助自己,莊道潛的態度讓她非常失望。她決定親自去牛王廟去找那個傳說中的李麥姑娘。

在野外的一處林地,丫丫受到了老大阻攔。兩人廝打起來,滾落在地。她哀求老大,但老大已經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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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丫丫失身後,她的兄弟們惱羞成怒,而又無計可施,竟然可笑地要求莊道潛迎娶丫丫。莊道潛卻說丫丫應該是老大的女人。

老大出現了,他明確地向莊至行提出自己願娶丫丫,而丫丫唯一的願望卻是嫁給莊道潛。莊至行覺得非常對不起老大。

丫丫當面詢問莊道潛,還願不願意娶自己。莊道潛點頭答應了。他們舉行了婚禮,莊道潛用自行車帶著丫丫在田野上轉了一圈。

村裡有人議論莊至行不講信用,原把女兒許配給老大,卻又嫁給了別人。只有莊至行自己知道自己心底的苦處,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這一天,他尾隨老大來到那片丫丫失身的林地,告訴老大自己早就有了隱退之意,已跟塔鎮提出讓老大代替自己出任村支書,因為自己不用讓村裡人跟著少受委屈。他催促老大去牛王廟找那位李麥姑娘。丫丫的兄弟們追來,他再次催促老大向牛王廟走去,身體搖晃著就要摔倒,兒子們急忙扶住了他。

第二年的春天,老大把牛王廟的麥姑娘娶到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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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麥讓老大的家煥然一新。當上大隊支書的老大常常要去塔鎮開會。公社佈置各生產大隊在自留地種植蕃薯或蘿蔔。老大開會回來,憂心忡忡。這天,丫丫生下一子,李麥前去慶賀。下了幾天大雨,老大帶領社員防洪,他在李麥面前掩飾自己的愁悶。

天晴了,老大從莊道潛家自留地旁經過。莊道潛對他進行了一番嘲諷。莊道潛為兒子的誕生感到驕傲,深深刺痛了老大的心。老大像條落水狗似的逃離了莊道潛家的自留地。

可是在這天夜裡,丫丫跳水身亡。李麥感到萬分悲痛。莊至行失魂落魄,常常幻視幻聽。

公社將知青點設在了核桃園大隊部。領頭的知青名叫崔明誠。似乎從第一次見面,老大就對他看不順眼。知青劉福財是大家捉弄的對象,常向老大打小報告,表達自己對崔明城的不滿。

李麥常把莊道潛的兒子莊稼祥領到家來。她很希望給老大生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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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道潛總不讓莊志行有接近嫁祥的機會。莊志行幻聽的毛病越來越重,在參加勞動時常問人一些古怪的問題,他成了人們取笑的對象。

在蕃薯的收穫季節,整個田野上都佈滿了勞動的人群。藩薯切成的薄片攤在地上,四處白花花的。根兒爺也參加了勞動,他說:“藩薯成了災,”立刻引起了一位知青的警覺。人們把一車車的蕃薯幹運往塔鎮,傳言國家要用蕃薯乾製造原子彈。村裡人吃多了蕃薯,燒心得四處亂躥。夜裡,青年人瘋狂奔跑,孩子們做著遊戲。

莊至行遠遠地看著孩子們跑來跑去,他希望看到外孫莊嫁祥的身影。後來他悄悄來到莊道潛家的院子外面,待了很長時間。他在回家時經過金元住的火塘邊,忽然發現老大在黑暗裡躑躕。

第二天,莊至行見到金元,大吃一驚。他發現金元跟莊至桓長得很像。他明白過來,老大在內心深處把金元當成了自己失蹤的父親。

莊至行匆匆趕到大隊部,準備跟老大談談他的父親。他覺得自己感動了老大,可是老大最後只是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神情愈顯得冷峻了。莊至行恍惚又回到了當年老大的屋裡。那時候他的面前跪著兩個青年,一個青年在另一個青年的嚴辭責令下對天發著神聖的誓言。

核桃園小學校放學了,當了代課老師的知青崔明誠拉著稼祥的手走出來。莊至行迎上去,討好地招呼稼祥。崔明誠向莊至行誇獎孩子,莊至行要把他領到自己家裡,莊道潛趕來了。

崔明誠去了核桃林,碰上了收工後給羊割草的李麥。李麥對這個瘦削的知青很有好感。

夜裡,老大發現李麥對著打開的梳妝匣出神。李麥感到很不好意思。床上,李麥對老大說要給他生個兒子。老大安慰她,他們還有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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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大在去大隊部的路上碰到了一夥結伴去田裡勞動的知青。他們的表現讓他疑心。在大隊部門前,金元走過來對他說,自己什麼都知道。老大更是滿腹狐疑。留在知青點做飯的劉福財讓老大從心底厭惡,但劉福財顯然在討他歡心。他在大隊部坐立不安,又走回家裡。

女兒芒妹在教稼祥爬樹,稼祥一見老大回來就逃掉了。老大詢問李麥身體好了些沒有,李麥支支吾吾。

下午,李麥去上工。老大讓小隊長給李麥安排的輕活,跟小學生一起去蕃薯地裡翻秧。

在蕃薯地,崔明誠將一朵蕃薯花插在了李麥頭上。

老大夜裡回來,一眼發現李麥變了樣。他一腳踹倒了李麥,芒媒嚇得大哭。老大強壓怒火,他要兇狠地報復崔明誠。但他平靜地把芒妹送到另一個房間,然後鑽進了夜色。

老大把崔明誠叫到家裡,他的到來讓李麥更加恐慌。在老大面前,崔明誠向李麥表達了自己的感情。但是,隨後劉福財趕來。劉福財在老大的暗示下,侮辱了李麥。崔明誠痛在心裡,老大心裡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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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麥吊死在院子裡的榆樹上,村裡人對她的死無不納罕。他們看到老大跟崔明誠好像親密了起來,卻不知道他在對崔明誠進行著精神的折磨。劉福財自以為成了老大的紅人,常常明確表示看不起崔明誠。他在核桃園不斷出醜露乖,眾知青商議狠狠教訓他一頓。

崔明誠不堪折磨,砸死在了學堂的危房裡,在村裡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一女知青當場昏厥,造成流產。她說那是崔明誠的孩子。結果讓老大更加鄙視這些從城裡來的人。

此事驚動了公社,崔明誠被樹立為紮根農村的典型。可是他的屍首在一天夜裡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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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莊至行一個人在街上游蕩,發現一群黑影向村前的核桃林移動。他悄悄跟了上去,原來崔明誠被埋在了核桃林李麥的墳旁。知青們掩飾了墳墓的痕跡。這成了莊至行的一樁秘密。他再見到老大的時候,就覺得老大很可憐。

老大也常常到李麥的墳前,講述自己的痛苦,可想不到還有另一個人,他的情敵也在一旁聆聽。

女知青瘋瘋顛顛,人們注視著她走出村子,消失在野外。稼祥走到老大跟前,說:“我要老師!”他很畏懼這個孩子,他的慌亂在孩子面前很難剋制。

知青們把愚蠢的劉福財騙到野外,狠狠毆打了他。當時莊至行坐在穀子地裡,對此聞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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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從核桃園走光後,老大辭去村支書職務,辦起了核桃園大作坊,生意紅紅火火。全村都種植蕃薯,供應大作坊。村裡一些無聊的人忙於修家譜。他們把根兒爺搬了出來。這件事遭到了老大的明確反對。一番較量之後,根兒爺主動走到老大家裡,以自己年老為由,懇請他出任族長。老大推辭。

芒妹從塔鎮中學退學,稼祥不解,極力勸說她復學。芒妹卻有自己的心思。她要留在村子裡,陪伴自己孤獨的父親。老大把感動藏在心裡。

芒妹還有另外的心思,她常常懷疑自己母親的死。她詢問金元。金元支支吾吾,更加讓她疑心。

稼祥勸說父親莊道潛改種棉花。莊道潛有顧慮,因為核桃園大作坊需要的是蕃薯。

開春,稼祥和莊道潛在核桃林前的地裡做苗床。莊道潛回家的時候,老大猶猶豫豫地走來了。他把稼祥叫到核桃林,詢問他的學習和志向。老大沒有反對他家種植棉花,但老大非同尋常的表現卻讓稼祥感到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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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稼祥考上大學,莊道潛痛哭失聲。這是核桃園村的第一個大學生,全村人都趕來祝賀。莊至行家的人礙於面子,躲在家裡不出來。沒想到莊道潛上門了。他讓稼祥第一此叫了外公。兩家的恩怨到此好像已經瞭解。莊至行也覺得很有面子,萎靡多年的精神為之一振。

在根兒爺的主持下,村裡辦了一場規模很大的筵席。大作坊的僱工也被邀請。稼祥遇到了僱工袁廣田敵意的目光。

喝醉的一個僱工在大作坊裡點起了火把,險些引起火災。老大毫不客氣地將他趕出作坊。晚上,老大受到芒妹指責,因為他既沒有參加慶賀稼祥考上大學的筵席,偏偏趕走的又是稼祥的表哥。

稼祥把芒妹約到野外。芒妹對自己在農村的生活感到深深的自卑,稼祥安慰她,並告訴他自己大學畢業後還會回來。芒妹認為他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他們都表現出了非常複雜的感情,並不知不覺地摟抱在了一起。

老大一直坐在老榆樹下,從街上傳來的稼祥和芒妹的說笑聲使他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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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芒妹又替稼祥的表哥求情,但又被老大反駁回來。老大心神不安,他來到大作坊自己的辦公室門前,準備發放僱工工資,卻返身把鑰匙交給了袁廣田。他去了核桃林,在李麥的墳前蹲了很久。

稼祥來大作坊找莊老八說話,遭到自以為受寵的袁廣田的衝撞,兩人差點打了起來。

老大覺得對不起芒妹,他想跟芒妹談談她的將來,並問芒妹要不要出嫁。芒妹愕然,又立刻表示自己將永遠守在父親身邊。父女之間的誤會好像得到了消除。

袁廣田前來討好老大,惹起了老大的厭煩。他盡情恥笑袁廣田,讓袁廣田感到無地自容。他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就要發瘋了?

稼祥惹上了麻煩,袁廣田自以為老大將會收自己作女婿,現在他認為稼祥在勾引芒妹。在稼祥一個人從家裡出來,他把稼祥叫到牆角,狠毒地毆打了他。眾人前來看望稼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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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祥受辱,芒妹非常心痛。芒妹在老大面前流露出了深重的痛苦,父女之間的衝突爆發出來,芒妹親口對父親說:“我恨你!”老大認為芒妹深深愛上了稼祥。這更讓他慌張。

老大需要幫助,他重又找到袁廣田,要他對付稼祥。但袁廣田所表現的醜惡又使他打消主意。他準備親自找到莊道潛,他內心深處認為這是莊道潛要對自己報復。

老大走進莊道潛的家門,沒想到芒妹也在那裡。芒妹想躲開,莊道潛把她叫住,並告訴她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她和稼祥兄妹兩人總要有一個人知道。老大終於被打垮了,芒妹痛不欲生。

稼祥從外面返回,莊道潛馬上要他收拾行李離開核桃園。稼祥大為不解,卻仍服從了父親的命令。兩人深夜匆匆離開了核桃園,但瘋狂的老大也死於當天夜裡大作坊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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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午後,袁廣田孤獨地從紅火一時的核桃園大作坊廢墟前經過。他徑直來到芒妹家裡。芒妹讓他娶了自己。他們結了婚,古老的核桃園失去了自己最優秀的淑女。他們把自己關在屋裡,村裡人非常傷心。

芒妹每天出門勞動,對任何人都非常冷淡。在田野上,芒妹突然走到莊老八的妻子跟前,吃力地說: “我嫁給了袁廣田。”

芒妹照舊每天出門幹活,身後跟著村子裡的一些女人。她們遠遠地走在她的後面,好像是在專門觀看她的勞動一樣。有一天,她去了莊道潛空空的家裡。

一個老人來到芒妹家門前,好久沒跟人見面的袁廣田走出來無禮地將他趕走。他是袁廣田的爹。一個貨郎走來,袁廣田買了個貨郎鼓。他返身從屋裡抱出了一白胖的嬰兒,原來芒妹已生了孩子。他把孩子抱給村裡人看。

晚上,袁廣田向芒妹提出要蓋一座大房子,芒妹讓他蓋在大作坊的廢墟上。他準備也像老大一樣再搞一個作坊。躺在床上,芒妹一次次地提醒他他們是躺在父親老大的床上。

袁廣田一年來頭一次離開了核桃園,他的步伐重新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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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核桃園的信貸員大叔憂心忡忡地提醒芒妹,袁廣田有可能花光她父親的錢。不料芒妹根本不放在信上。袁廣田從塔鎮買回一輛摩托車,吸引了村裡人的注意。他還給芒妹捎來的一件花衣服。芒妹在他的吩咐下把花衣服穿上,但兩人之間的較量在暗暗地進行。

芒妹隨袁廣田搬進了建築在大作坊廢墟上的樓房裡。在上級的支持下,袁廣田重建了核桃園大作坊。

芒妹生下了兩個兒子,但她已經很顯蒼老了。袁廣田騎摩托摔到壕溝裡,差點摔死。但他重又買了一輛摩托。他回到家裡,呼喚自己的兒子。家裡很靜,顯然這是一個沒有愛情的家庭。他一眼看見兒子在玩一根有焦痕的柳木棍,頓時火冒三丈。

袁廣田在芒妹跟前做了一個小小的遊戲,芒妹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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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妹開始變得神情恍惚,有一天竟然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她和袁廣田相互折磨。這天,原本要與她同房的袁廣田棄她而去。晚上下了大雨,她光著身子跑到水中。雷霆擊中了老宅裡的那棵老榆樹。

芒妹從外面回來,發現孩子不在了。別人告訴她袁廣田把孩子帶到了塔鎮。她每天盼望著孩子回來,在苦苦的等待中度日如年。

袁廣田帶著孩子回來了,可是他忽然又從家門口掉過頭去。他惡毒地讓芒妹把孩子從摩托車上叫下來。芒妹跟在摩托車後面,叫著自己孩子的名字,但孩子們無動於衷。他們追到了野外,芒妹終於被遠遠地落在了後面。

袁廣田擊敗所有對手,如願以償地當上塔鎮科技副鎮長。他決定回家一趟。他教導孩子一定要作一個道德模範。到了核桃園村,並沒有回家,而是在村子裡轉悠起來。他看望了年老的根兒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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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廣田回到家裡,他已經不能夠再忍受芒妹對自己的拷問。他如實向芒妹講述了老大自焚於核桃園大作坊的經過。

原來火苗已經滅了,是老大懇求當時惱羞成怒、來核桃園試圖放火的袁廣田重新燃起火苗。袁廣田眼睜睜看著老大燒死。

最後,袁廣田又告訴芒妹自己還會再來,他要選擇一個時間,讓她親眼看到一場大火。村幹部也聞訊趕來,要為袁廣田接風。

一天的午後,袁廣田靜靜地走上樓來,一直坐到天黑。他說到時候了,自己已經安排好,今夜芒妹就可以看到火光。他向芒妹表示歉意,說自己把她活埋了。沒想到芒妹說,是自己把自己活埋了。袁廣田踉蹌著逃開。

烈火從沉沉的黑暗裡噴射出來,芒妹挺直身子,遠遠看到核桃園大作坊變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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