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與“靈魂”

《挪威的森林》由村上春樹先生於1987年創作的長篇愛情故事,講述了在20世紀60年代的日本社會背景下的年輕一代的迷茫、自我尋找、自我救贖歷程。細讀全書,“靈魂”之形象貫穿了整部作品。“死並非生的對立,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書中如是說。而死與生的連接點,便是靈魂。無論是書中的鮮活的人物,抑或是他們心境、態度、抗爭,還是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微妙的、無以名之的氣息,都介於明媚與昏暗之間,即“靈魂”一般的存在。再尋覓村上春樹先生筆調裡的那股柔、那股情,這份微妙也存在於《螢》、《1973年的彈子球》《尋羊歷險記》、《奇鳥行狀錄》、《且聽風吟》等著作中,並作為重要的意象存在。放眼日本傳統文化以及宮崎駿先生的經典動畫,陰陽交接的“靈魂”更是為這個民族添上一抹神秘與靜謐。



村上春樹與“靈魂”


《挪威的森林》中,渡邊與直子的戀愛就極具有代表性,兩人得以在直子20歲生日之夜結合卻被京都山中的療養地“阿美廖”分隔在兩個世界,直子情況有所好轉的欣喜未盡卻傳來自盡的噩耗。。。。。。兩人間存在著星星點點的喜,但也無時無刻不瀰漫著無形的、無際的悲,直子與渡邊便在這喜與悲、生與死連結處徘徊,愛戀即“靈魂”。更何況,直子本身也是掙扎著的靈魂,一面深陷於木月的死亡無法解脫,因為木月的死,直子落為毫無保護的、裸露的靈魂一般的存在,一面與象徵著生渡邊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儘管渡邊不斷嘗試驅逐直子的陰霾,最終無耐其還是選擇了死亡。換言之,渡邊君在東京電車上遇見的直子,已經是身在彼岸的赤裸裸的“靈魂”了,這跨越靈魂的愛,到底能否被理解?至於渡邊,身邊讓他動心的女子,一位是精神崩潰的直子,一位則是充滿著生命力與能量、與現實融為一體的率真純潔的綠子,猶豫之間,亦為選擇之中的靈魂。還有在阿美廖擔任老師陪伴在直子身邊的玲子,在直子離去後,坐著“棺材般的電車”來與渡邊相見,而且直子留下的衣物對於她竟然完全合身,此時的玲子,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是直子的靈魂、化身,況且“玲”亦為“靈”。靈魂的世界靜謐平和,卻也更加淒涼,痛苦。

映射到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我們不難發現,“靈魂”也充斥在20世紀60年代的日本街頭,雖然步入了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但物質的富足與精神的匱乏形成極大的反差,面對巨大的社會壓力以及日益僵化的人與人間關係,人們空虛、焦慮、孤獨、冷漠,如同一個個掙扎著迷茫著的靈魂,在自我價值、自我意義的生與死之間徘徊,也正是這種無以名之的感受觸及了村上先生的靈感。

眾所周知,長篇小說《挪威的森林》是由短篇小說《螢》擴寫而來的。兩部著作中都有關於螢火蟲的描寫,始於和泉式部著名的和歌“朝思暮想,熒光似吾身。魂牽夢縈,點點如吾玉”,在日本文學中,螢火蟲和靈魂一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無論是在《螢》還是在《挪威的森林》中,靈魂都是不可或缺的元素。例如,《挪威的森林》中綽號為“突擊隊”的“我”的室友贈與“我”螢火蟲,書中,那隻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不知飛向了哪裡。《螢》中曾描寫的螢火蟲如同迷途的靈魂,在漆黑神秘的夜幕中游蕩彷徨,“我幾次朝這夜幕中伸出手去,指尖毫無所觸,那小小的光點總是同指尖保持著一點不可觸及的距離。”雖總想在黑夜中觸碰、尋找些什麼,到頭來卻是一片虛無、一場虛空。“小小的光點”“螢火蟲”總在那“指尖不可觸及之處”正如“靈魂”也一直在羈絆中流浪。

《1973年的彈子球》的引入部分中“我”回到那個經常有狗跑來跑去的月臺時,名為直子的女性已經離世,不能再陪在“我”身邊,而後被點亮又熄滅的彈子球機器以及為配電盤舉行的葬禮,都是賦予機器以靈魂,探尋著有生命與無生命臨界點的夢境。《尋羊歷險記》“鼠”的自殺與復活是能自由出入生命體的“靈魂”,“羊男”實則是“鼠”的靈魂,反映了日本及作者新奇的靈魂觀、世界觀。《奇鳥行狀錄》中的“井”是連接彼岸世界與現實的通道。《且聽風吟》哈特費爾德墓碑上尼采一句“白晝之光,豈知夜色之深”巧妙連接了晝夜兩個世界,“在五月溫存的陽光下,我覺得生也罷死也罷都同樣閒適而平和。我仰面躺下,諦聽雲雀的吟唱,聽了幾個小時”在墓碑前,“我”感悟的是靈魂穿透時光的共鳴,“我”因為作家哈特費爾德也成為了“靈魂”的一部分。

“靈魂”一直貫徹在村上春樹先生的筆尖,正是因為有此隱晦的連接到彼岸世界的門,才帶來了鮮活、豐滿的人物形象,曲折溫婉的傳世佳話以及推陳出新的哲理與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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