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日記》 打電話

《田園日記》

2020年4月4日 星期六 晴

打 電 話

信息時代,電話就成了長在人身上的一個零部件,摘不掉,刮不去。由於在每個人身上長得部位不同,打起電話也就千姿百態,模樣各異。

普通農家打電話,柴米油鹽醬醋茶,吃飯穿衣買傢伙什,不帶感情,不拐彎抹角,不動心思,電話一碰就響;親情電話多為家長裡短,關心問候,電話裡搖晃著滿滿的牽掛;朋友電話是溫暖的風,天南海北,海闊天空,不著邊際,總覺得興猶未盡,有時能把手機打爆;子輩給父輩打電話,先問吃過飯沒有,有無事情。接著子輩的子輩開始與爺爺奶奶或姥姥姥爺視頻,自始至終洋溢著歡聲笑語……

還有一種電話是長著眼的,能看到有用無用,有無勢力,利益大小。一個個分成三六九等。這種電話一般長在官官身上,官不大,比芝麻稍小點兒。

如果對方既有勢力,又特有用,或者連著利益,電話打起來可就沒個完了。話音帶著韻律,輕聲細語,好聽至極。或投其所好,或阿諛逢迎,或溜鬚拍馬,或裝著滿不在乎的樣子給以潛規則的暗示;碰到無勢力,無用又無利可圖的打來電話可就不同了。音符調成了高八度,沒聽三句話嗓子也扯開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啪”把電話掛了。

看慣了世間百態,便懂得人情是最薄,最乏味,最不值錢的東西。“人在人情在,人一走茶就涼。”

我離崗退休17年,想想年輕時幹過工人,當過教師,在行政待了20多年,也算是拼過事業的人。只嘆我生在深山,長在深山,生就的土坷垃命,在全縣窮的掉渣的小鄉一干就是10年。鄉親們都說我不像官,我說:“縣太爺才是芝麻官,鄉里的頭頭連芝麻也不芝麻,只不過是個跑腿的,傳信兒的,幹事的,有啥可顯擺的呢?”下鄉到了孃家,村裡的哥哥嫂子,叔叔嬸嬸親親地叫著。弟弟說:“進村先說話,生怕別人給你搶了!”我說:“在鄉里咱是小頭頭,到了村就是閨女,是村裡的娃,充啥大尾巴狼呢。”說實話,原來在那樣的窮鄉,幹事不求人行嗎?現在老了,又身居大山,心想可心靜了。可誰能料到自己親人有了難事也得幫啊,要幫就得找原來認識的人,得先打電話,這又扯上電話了。

這種電話是最難為人的,也是最沉的,拿起不是,放下也不是。手機像塊石頭把心也壓得沉甸甸的,一天干不下去活兒。上午8點鐘打吧,8點半上班,正好是個空,一打沒人接,怕人家忙著,不敢再打了。上了班當官的門庭若市,屋裡坐著一片,外面等著一堆,誰知道何時沒人呢?到中午吧,剛過12點,又怕人家睡午覺不敢打擾。下午再說,電話倒是通了,可剛說一句電話又斷了。我想:準是人家手機沒電了,看來只有等晚上了。到了晚上你猜怎麼著,又說:“我在外面,有事明天上班說吧!”打了一天電話就等來一個“等”字。

我的天,沒想到,打個電話原來這麼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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