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日本經濟長期復甦的脆弱性

劉軍紅

1月底,日本內閣府發表月例經濟報告,指出安倍經濟學下的日本經濟已實現74個月的擴張,超過小泉改革驅動的戰後最長景氣週期,這對日本而言無疑是福音,然而日本國民似乎並高興不起來。原因是本輪景氣擴張是財政、金融政策刺激的結果,還不是技術進步,勞動生產率提升帶動的自律復甦,政策當局仍擺脫政策刺激的慣性。

本次景氣擴張的最大特點,是6年來名義GDP的平均增長率達1.8%,不僅高於上個週期的平均值0.4%,也高於本輪的“實質GDP增長率”1.2%。這意味著日本經濟已走出物價持續下降的通縮局面。與高速增長期相比,當前的平均增速達不到1965年到1970年的11.5%,也比不上1986年到1991年泡沫景氣時期的5.3%,其主因是日本人口減少及少子高齡化的人口結構難以產生創新驅動,反成供給制約,潛在增長率長期低於1%。

正視日本經濟長期復甦的脆弱性

第二個特點是,本輪景氣復甦的起點正值安倍第二次政權的啟動,作為景氣刺激政策,安倍經濟學整套出籠,持續加強,支持了長期復甦局面。安倍二次執政後,重整2006年的安倍經濟學,更加大膽地使用量寬和零利率(甚至負利率)政策,利用金融抑制,推進日元貶值,以虛擬企業收益,特別是海外日本企業收益因日元貶值而膨脹,進而推升股價。過去六年,日元對美元一度貶值約4成,眼下仍貶值約30%左右,日經股指上升至2.7倍。虛擬資產繁榮,使得安倍內閣支持率保持相對高位。

第三個特點是,本輪日本經濟增長更加依賴海外經濟復甦,尤其是世界第一、第二位的超大經濟體美中經濟持續增長,為日企擴大出口提供了市場空間。安倍執政六年來,美中同時成為日本最大出口市場。同時,中國等赴日遊客也形成了空前規模的入境消費。

正視日本經濟長期復甦的脆弱性

但日本經濟的復甦也暴露了其本身的脆弱性。一是企業收益擴大,但實質工資未增,個人實際消費支出停滯,甚至為負值。二是現價名義GDP增速高於剔除價格影響的實質GDP增速,稅收增加,國民實質負擔加重。尤其是消費稅率上調,個人稅負陡然上升,2013年到2018年稅收增加37%,而同期名義GDP增加8.8%,歲出增加9.0%,呈現明顯不平衡。同時,社保、醫保負擔增加,直接抑制了個人消費,只是經濟復甦長期化,但內需並未同時擴大,反而對外更加依賴。

金融危機後,日本對華貿易結構變化,由原來的對華出口以原材料、生產設備和零部件等生產資料為主的垂直分工結構,轉為在化工原料、一般機械、電子機械等領域,相互貿易擴大,互有交易的水平分工結構,反映中國產業向全球生產鏈的中高端平移。

另一方面,美國景氣持續近10年,日美貿易規模再擴大,日本順差增加,如2018年約近700億美元,同時,日本企業對美投資增加,收益擴大。中國東盟和美國市場成為日本企業海外投資收益最大的市場。這樣,在貿易投資兩方面日本對中美市場均等依賴。如此中美貿易摩擦對日本貿易、投資同時構成影響。日本企業不得不調整其全球產業鏈佈局,由此,日本經濟面臨多元複雜風險。

此外,中美經濟動向也對日本經濟有直接影響。2018年中國經濟增速降至6.6%,雖不算低但也是28年來最低。美國經濟迎來減稅效果衰減,財政刺激鈍化期,金融政策、貿易和產業政策調整,經濟單邊主義、民粹主義盛行,日本最大出口市場充滿不確定性,日本經濟面臨最大風險。

正視日本經濟長期復甦的脆弱性

由此看,日本經濟長期增長固然有利於中國經濟增長,但中國經濟增速下滑、透過日本企業出口及投資收益減少,影響日本經濟增長。日本經濟對中國經濟的依賴更深。

值得警惕的是,安倍經濟學已出現政策疲勞症,再生危機將無計可施。日本需切實推東結構性改革,把安倍經濟學的第三支箭射中靶心,別成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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