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 新世相 的第 1227 篇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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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看 17 年前的一部老劇，《金粉世家》。看完只有一個感覺：
命運像在開玩笑。
2003 年 3 月 20 日，《金粉世家》首播，撞上非典，不能出門的大家只能窩在家看電視。劇就這麼破了央視兩年來的收視紀錄，也讓 15 歲的劉亦菲一夜爆紅。
17 年後，疫情再次來臨，32 歲的劉亦菲剛開始宣傳她主演的電影《花木蘭》，就遭到緊急撤檔，一切懸而未決。
除了劉亦菲，非典也改變了另外幾位明星的命運：還沒什麼人認識的陳坤；被劇組嫌棄的沙寶亮；不想當“萬人迷”的陳好；險些繼承家裡饅頭鋪的岳雲鵬。
他們突然紅了，然後又撞上了更多的意外：
要解答更龐大的人生問題，比如怎樣接受自己，如何接受失落和挫敗。
17 年後回頭看他們，你會發現命運尤其難以捉摸。
而你只能學習，在一個又一個意外來臨時，儘可能穩妥地接住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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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年陳坤 27 歲， 他給自己起了個自嘲的稱呼——“暴發戶”。
因為他演的《金粉世家》，在非典期間大火。
電視臺也跟著調整，央視一套從每天 1 集電視劇增加到每天 8 集，破了央視兩年收視的最高紀錄。
劇播出時，陳坤還在北京大興拍新戲，他沒心思看電視。
非典讓他不安心，劇組老有人被送去檢查，連當時的女主角都暈倒過。
直到突然有好多人給他打電話，都在恭喜，說“七少爺”演得特別好。
他一夜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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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之前，陳坤只有《像霧像雨又像風》一部電視劇，角色是修表匠。
有次他穿了少爺的西服，趙寶剛打趣他：
“你看你哪像個少爺，看陸毅，多有貴氣。”
非典之後，陳坤成了少爺承包戶。
《金粉世家》裡他穿著白西服，經常搞當眾表白。
《風雨西關》裡，他是梁錦坤，女主是孫儷。
《故夢》裡，他是少爺陸天恩，女主是李小冉。
當時的媒體說：陸毅是一個偶像時代的終結，陳坤是一個偶像時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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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年讓陳坤成名的機遇，也折磨著他。
他家境不好，在夜總會當過服務員賺學費。畢業時，他最大的願望只是租一個房子，白色的，連床底也要一點灰都沒有。
成名後，他給媽媽買大公寓，給弟弟買結婚公寓，但焦慮大於成就感，腦子裡想的是拍哪部戲能更紅，賺更多錢。
他演了太多偶像劇，但最怕別人說他靠臉吃飯。有天和姜文喝酒，他紅著臉問：“我這樣的偶像演員，你敢用嗎？”
後來在姜文的《讓子彈飛》裡，陳坤演周潤發的一個小跟班，戲份很少。
陳坤說這是他“討飯”討來的，沒要片酬。但他覺得值。
《金粉世家》播出 3 年後，30 歲的陳坤在採訪中說：
“如果我永遠靠這張臉，它有一天會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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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2 月，陳坤 44 歲。
你對比他現在跟 27 歲的臉 ，會發現他已經平和了太多。
這些年，他學過打坐，去西藏學過佛法，微博上曬了很多抄的經書。
拍過 20 多部電影，還辦了一個學堂，和周迅一起專門教演戲。
前一陣《金粉世家》的導演去世。臨終前，陳坤坐在他身邊，說：
我給你唱《暗香》吧，用“金燕西”的方式。
他感謝那個機會，但也花了 10 年和隨之而來的痛苦和解。
在《人物》的一次採訪裡，他說：我曾以為貧窮是苦難，現在才知成功也是苦難。
他在三里屯的酒館算過命，人家送給他四個字，“破屋重築”。
他是因非典而成就的“暴發戶”。17 年後，這個稱號終於被他親手砸碎，又重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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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世家》帶火的不止演員，還有主題曲《暗香》，以及唱它的沙寶亮。
2003 年，非典讓很多歌手都吃了苦頭。
SHE 要去德國錄新歌，但被隔離在家。
羽泉的新專輯不能宣傳。他們以前的專輯能賣 100 萬張，那次只賣了 40 萬張。
而當時籍籍無名的 31 歲的沙寶亮，因為唱了《金粉世家》的主題曲，變得家喻戶曉。
非典時北京是重災區，大牌歌手都在家不營業，於是許多商演都開始邀請沙寶亮。
他戴著口罩，在全國跑了三個月巡演。
他還作為文化部唯一選定的人，去國際音樂節拿了金鹿獎——
到現在，這都是中國歌手在國際流行音樂中獲得的最高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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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香》之前，沙寶亮在北京夜店唱了 10 年歌，搭檔有黃渤、吳秀波，但一點水花都沒激起。
曾經寫了十首歌給去唱片公司推銷自己，興奮地說自己喜歡哪首歌。
別人讓他閉嘴，說他不夠流行，不夠簡單，不夠上口。
連那首《暗香》本來也不是給他唱的，劇組想讓齊秦唱，看不上沙寶亮這個夜店歌手。
但作曲者三寶堅持，他認為沙寶亮的聲音更有情。
後來，他們成了 17 年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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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火起來的沙寶亮不會料到，《暗香》捧紅了他，也困住了他。
從此他彷彿被封印在了《暗香》中。上節目永遠是《暗香》，他最近獲得一個獎是2013年，還是頒給《暗香》。
去年年底，他和周曉鷗、巫啟賢組了個樂隊叫綠皮車。別人問為什麼 40 多歲還組樂隊？
他們答：寂寞啊。
最近一次沙寶亮在公眾面前唱歌，是《蒙面歌手》。
他扎著髒辮，戴著面具，挑了很多想不到的歌，唐朝樂隊的搖滾曲，還有《野子》。
很多人都嚇一跳。黃渤說：你終於不是暗香，而成了明香。
但他的變化，依然沒有被大眾記住。
他也痛苦過，為什麼自己的歌不再流行？
最近他有首新歌叫《消失的唱片之歲月如刀》，裡面有兩句詞：
“歲月如刀，無處可逃”
“就像困獸，找不到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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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年你也逃不過另一部現象級電視劇，《粉紅女郎》。
有個網友說：家裡的電視只能收 30 個臺，10 個臺在放新聞，剩下通通都是《粉紅女郎》。
同時你也不可能逃過一個性感女人的魅力——“萬人迷”陳好。
當時她 21 歲，剛大四畢業。
放在今天，相當於讓一個 99 年的小女孩出演一位風情萬種、遊刃有餘的成熟女人，結果陳好還真的扛住了。
她在劇裡的愛情箴言流傳了 17 年。
只有她能壓住紅色死亡眼影，直到現在都有博主解析她的穿搭。
但你不知道，陳好曾多麼不想接這個劇。
她是山東女孩，講話直來直去，要演只能是劇裡的“男人婆”，“萬人迷”挑戰過大。
劇組邀請了她三次，她都說不，第四次，導演親自打的電話：
如果你參與，它將對你的人生有很大改變。
02 年夏天，陳好拍完在北京的一場新戲，飛去上海，直接在機場見了劇組。
她做了人生最冒險的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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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她冒險，是因為她父親多病，她從大學就是家裡的頂樑柱。
大二拍廣告掙了 1 萬塊，全寄回了家。
非典期間《粉紅女郎》播出，她也沒停工，拍新劇賺錢養家。為防感染，在橫店買了當地唯一一家藥店的所有板藍根，天天喝。
等拍完回上海，她出去逛街會有人圍住她，喊她“萬人迷”。
從前她在新聞裡只有一張合影，後來她天天上頭條。
陳好才知道萬人迷紅了，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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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年的確改變了陳好的命運，從此她要面對的是：要不要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當初為了演好”萬人迷“，陳好乾了很多和自我嚴重不符的事 ——
對著鏡子每天扭，練 S 型走姿。
穿高跟鞋跑步。
學導演的臺灣妻子講話。
她要從坐姿、眼神、語氣上完全剝離“陳好”。
現在她又要剝離“萬人迷”，迴歸陳好——
拒絕所有性感妖嬈的角色，然後一次次和媒體解釋，她不是萬人迷。
不會主動追求男生 ——
一定會結婚——
後來她也是這麼做的。30 歲嫁人，生了兩個孩子。還去中戲當了老師。
上次她突然出現在大眾視野裡，是在中戲的一個活動上。
她被路人抓拍了一組照片，人們驚歎，39 歲的她還是很美。
兩個月前，新版《粉紅女郎》公佈演員表，人們又想起她，說她最好的角色就是“萬人迷”。
可能陳好不這麼想，“萬人迷”花了 17 年，好不容易活回了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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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2003 年的岳雲鵬，在一家飯店當服務員。
這是 2003 年的孫越，岳雲鵬後來的搭檔。在北京動物園養大象。
這是 2003 年的郭德綱，岳雲鵬後來的師父。在真人秀被人像猴一樣看。
看得出來，每個人都過得不太如意。
尤其是岳雲鵬，那時他 18 歲，做了 4 年的北漂夢基本被擊碎：
當保安，晚上值夜班打瞌睡，總被罰款，就用菸灰燙手，讓自己清醒。
當服務員，因為算錯一瓶啤酒錢，被客人罵了三個小時，當場被開除。
非典來臨，餐飲業不景氣，他只好回河南老家，還被隔離。
家裡是賣饅頭的，爸爸希望岳雲鵬繼承。他點頭了，但和爸爸去買新蒸籠的路上，他反悔了。
故事差點就終止在 2003 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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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過，岳雲鵬是給自己的命鑿出口，我舉雙手同意。
03 年冬天，他又回到北京，在炸醬麵館當傳菜員。
幾個月後經客人介紹認識郭德綱，拜師學相聲。
在當時，這不是一個很聰明的選擇 ——
首先，岳雲鵬水平極差。他連普通話都不會，更不要提貫口、唱腔。郭德綱說：1000 個人裡倒數 10 名肯定有他。
在德雲社，他是掃地掃了最久的學徒，是第一個上場 3 分鐘就緊張到胃痙攣、被哭著轟下臺的演員，還被內部投票 3 次 要求開除。
史無前例。
其次，非典讓相聲行業慘淡。
賈玲也是說相聲的，03 年畢業就失業，偶爾去農村的婚禮上跑堂會，剩下就是坐在出租屋的床上看樹，然後半夜哭。
郭德綱回憶，那是“大雪紛飛、柵欄上連條狗都沒有”的歲月。
但對於岳雲鵬來說，沒有選擇。他說：萬一是條路呢？
岳雲鵬賭的是那個萬分之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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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岳雲鵬排過一個小品，穿越回 03 年當服務員的麵館。老闆讓他擦桌子，他問老闆：
你知道我以後會是一個相聲演員嗎？
你知道《五環之歌》有多火嗎？
老闆答：你要是能說相聲，你就是我爹。
倒回去 2003 年，誰都預料不到，德雲社水平最差的岳雲鵬會成為雲字輩第一個開商演的。
還上了春晚，並且連續上了春晚。
很多人都詫異：為什麼是岳雲鵬？
郭德綱回應過：岳雲鵬是受命於危難之際。
意思是：最苦最難時，只有岳雲鵬沒有離開。
從河南農村走到北京五環內，岳雲鵬好像一直都在絕處逢生。
雖然他如今已不是德雲社最賣座的演員，有次大連場，張雲雷的賣票速度是他的 100 倍。
最近疫情期間，他上了次熱搜。
德雲社演出停了，一個護士說想聽他的相聲，他說之後請她們看。
“想聽啥演啥！”
他開了炸醬麵館，不用當傳菜員，而是當上了老闆。
但他最想的，可能還是回舞臺，講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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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菲是在 15 歲時空降在娛樂圈的。
也是因為非典時的《金粉世家》。她是女二號“白秀珠”。
B 站上有個女明星熱度的可視圖視頻，劉亦菲 03 年 上榜之後一直攀升，連續霸榜 700 多天。
把第二名舒暢遠遠甩在後頭，遙不可及。
媒體評價：15 歲劉亦菲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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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菲本來就想演戲。她的規劃是：考電影學院，讀書，演戲。
只不過非典和《金粉世家》讓這一順序顛倒了。
《金粉世家》的製片人在三里屯喝茶，偶然看到劉亦菲拍的房地產廣告。
他形容：美貌讓所有已知的明星都暗淡無光。於是派人一定要找到。
劉亦菲不會演戲，劇組請人教。有場醉酒戲哭戲，劉亦菲哭不出來，導演偷偷往啤酒裡摻了點二鍋頭。
後來《金粉世家》裡，劉亦菲的鏡頭一個也沒刪，因為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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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也從此被按下加速鍵。
16 歲《天龍八部》王語嫣。
18 歲《仙劍奇俠傳》趙靈兒。
19 歲《神鵰俠侶》小龍女。
20 歲 進軍好萊塢，出演《功夫之王》，成了章子怡師妹。
當時首映禮上，成龍喊劉亦菲：我們未來的好萊塢之星，你好呀。
劉亦菲自己也說：現在去好萊塢是最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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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好萊塢的心願卻在 12 年後才實現。
2020 年，32 歲的劉亦菲才憑藉《花木蘭》被評為“好萊塢新星”。是入選人裡年齡最大的。
神仙姐姐的形象捧紅了她，又困住了她。
金庸說：劉小姐樣子漂亮，但怕難看，不敢作表情。批評得很含蓄。
劉亦菲後來嘗試演過寡婦、殘疾人、狐妖，但仍在漩渦裡打轉。
09 年國內要拍《花木蘭》，男主是陳坤，女主考慮過劉亦菲。
導演問陳坤意見，他說他心中只有兩個人能演：章子怡，趙薇。最後定了趙薇。
終於等到迪士尼版《花木蘭》，劉亦菲用了一年從 1000 多名候選人中拼殺而出，為了得到這個機會，面試時她做了 60 個引體向上。
她說：我不但要演木蘭，更要成為木蘭。
當一切準備就緒，32 歲的劉亦菲走了紅毯，開了發佈會，口碑不錯，意外還是來了。
新冠疫情爆發，花木蘭宣佈全球撤檔。
更讓她難過的是，這次疫情的重災區是她的家鄉武漢，她的奶奶還留在封鎖的城裡。
17 年前在非典疫情裡意外走紅的女孩， 17 年後在新冠疫情裡遭遇了新的意外。
在外人眼裡，她的命運再次歸於一個懸而未決的未知數。
記者曾問過她，和花木蘭相遇是不是有冥冥之中的感覺？她回：
“也許沒有什麼事情真的可以說是‘冥冥之中’。
你知道，你會創造屬於自己的現實。”
撰稿：袁燦爛
主編：李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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