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所有中風、心血管病患者,還有急性闌尾炎患者,都去哪兒了?我看到的只有新冠肺炎。


“紐約州確診新冠肺炎病例的增速,有如‘子彈列車’。”美國紐約州州長科莫如此形容。


截至北京時間3月30日11時,紐約州確診病例超5.9萬例,死亡960例。


據福克斯新聞報道,3月26日至-27日,在紐約市,每隔17分鐘就有1人死於新冠肺炎。


“任何情況都將壓垮醫療系統的收治能力。”州長科莫說,醫療資源短缺已成為該州目前面臨的最緊迫問題。尤其是呼吸機短缺數量,屬“天文數字”。


自25日起,紐約市有一家醫院,已經開始推行兩名病患共用一臺呼吸機的做法。這家醫院就是位於曼哈頓的紐約長老會/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


如果說,紐約州是美國疫情的震中,該醫學中心則是紐約市的“風暴眼”。


“我曾感染埃博拉病毒,活了下來。但我恐懼新冠肺炎。”流行病學家克雷格·斯賓塞(Craig Spencer),紐約長老會/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急診醫學全球衛生總監,如是說。


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斯賓塞博士拍攝視頻,敦促人們留在家裡,認真對待新冠病毒。/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


兩個病人,一臺呼吸機,怎麼辦?


克雷格·斯賓塞曾於非洲和東南亞進行流行病調查。2014年,他因在幾內亞參與救治埃博拉患者,成為美國紐約市首例埃博拉“治癒者”。


“當我們收治(新冠病毒)陽性患者後,一切都亂套了。上週我們還在談論幾十個疑似患者中,有一兩個確診。但現在,幾乎我照顧的每個病人都是新冠病毒感染者。而且,很多都非常嚴重,插上呼吸機……氣氛和上週大不相同。”斯賓塞告訴CNN。


日前,斯賓塞在推特發表長文,描述自己在急診室渡過的、“痛苦”的一天。


“早上6點半,我到辦公室。”斯賓塞寫道,自己像許多人一樣,衝一大杯咖啡,開啟這新的一天。但直到下班,咖啡仍未喝完。


8點,他走進急診室。一個又一個新冠病毒感染患者被送進來。和最初收治患者不同的是,原先新冠病毒感染者以70歲以上老人居多。現在,50歲以下患者的數量開始增加。


“我拿到同事整理的病歷,除了年齡,其他如症狀、病因、主訴,都一樣。


“到處都是嘶啞的咳嗽聲。我停下來,戴好口罩。走過去。


“他們告訴我,有個患者已經接受最大通氣量的氧氣,但仍憋喘得厲害。


“我和患者做了長時間且誠實的討論。也給家屬打了很久的電話。患者需要在情況變得更糟之前,使用生命支持設備。


“然後,我接到其他患者的病危通知。他們病得很厲害,不停嘔吐。他們也需要生命支持設備……兩名病人,病房緊挨著,都需要那根救命的管子……但,這還沒到上午10時。”斯賓塞寫道。


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斯賓塞醫生的推特長文截圖/TWITTER


據悉,3月24日至今,紐約州醫療資源持續緊張。


據《紐約時報》報道,在重症監護病床(ICU)資源方面,截至3月26日,紐約州4330張ICU病床中,新冠肺炎患者佔1290張(約30%)。在紐約市2011張ICU病床中,新冠肺炎患者已使用850張(42%)。除其他病患,空餘床位為307張(約15%)。為應對床位緊缺,紐約市已在4個地點,新建臨時野戰醫院。


更讓人焦慮的,是呼吸機缺口,達1.5萬臺。


州長科莫稱,已實施應急的“備選方案”。一方面,向包括中國在內的全世界採購呼吸機。另一方面,州政府已採購3000個手動復甦面罩。這種裝置需要不間斷的人工按壓氣囊,為患者供氧。


紐約州將訓練國民警衛隊,學習操作這一裝置。但考慮到該設備需要大量人力,所以不會大規模投入使用。


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CNN記者探訪紐約市有1000張床位的“方艙醫院”。/CNN


害怕摘下口罩


在值班日,斯賓塞醫生不停地接收到緊急消息:


  • “統計通知:重病患者,呼吸短促,高燒,氧合88%。
  • 統計通知:血壓低,呼吸急促,氧合不足。
  • 統計通知:低氧合,無法呼吸,高熱。”


到某個時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整天沒喝水,也沒吃東西。


直到傍晚,他才在醫院食堂吃了點東西。整條街上,只有這裡還開門提供服務。他小心翼翼摘下口罩,洗了兩次手。這花費他不少時間。兩三分鐘後,他吃完了,趕回去工作。


終於,值班結束,斯賓塞要回家了。“在我走之前,我需要消毒所有的東西。手機、出入證、錢包、咖啡杯……所有這一切,都需要浸泡消毒水。你確定自己做得很好?那,再擦一遍。”


摘掉口罩,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斯賓塞感覺自己“赤裸裸,暴露在病毒面前”。


“我們假設,遇到每個人都可能是病毒攜帶者。防護鏡、口罩、手套,這些是唯一保護自己的方法……所有中風、心血管病患者,還有急性闌尾炎患者,你們都去哪兒了?我看到的只有新冠肺炎患者。”


“街道空無一人。救護車的警報聲24小時地響著。”斯賓塞稱,醫院接診量達到極限。已經沒有閒置的呼吸機。所幸,自己暫未遇到防護設備缺乏的問題。


但《紐約時報》援引多名紐約醫護髮言稱,急診和重症監護的工作條件不斷惡化。口罩、隔離衣等供應有限。


3月27日,美國西奈山醫院發表聲明,該院出現口罩偷竊事件。“我們必須把口罩、防護服、隔離服等鎖起來。若沒有人看管,它們很快就丟了。”護士戴安娜·託雷斯說。


急診醫生馬尼·格魯伯表示,疫情暴發前,她曾通過社交媒體,協調醫療同仁的口罩、手套等防護設備儲備。“當時,誰若有口罩、暫時不用,會願意送給更有需要者。現在,大家都在求口罩。


據稱,紐約市市長白思豪曾表示,若情況沒有改變,紐約市的醫療防護設備將於4月5日前耗盡。


“每個人都在盡其所能地節約資源。我們知道,這才剛剛開始。紐約之後可能是新澤西、新墨西哥。這將是一場馬拉松。”斯賓塞說。


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人們在紐約市布魯克林中心醫院外排隊,依次進行新冠病毒檢測。/Reuters


有效隔離 是唯一能拯救我們的方法


終於到家了。斯賓塞在公寓走廊上脫下外衣,塞進一個口袋裡。他不擔心被鄰居看到。反而,他害怕孩子知道自己回家,會衝過來擁抱。他快速躲進浴室,“至少要洗30分鐘,才能沖掉所有東西。”


他感覺,日子一天比一天糟。“當日接診患者,多是在一週或更久之前,感染新冠病毒。而像過去幾天那樣,還將有大量患者被送到急診。”


令人不安的是,官方指南在調整。根據最新建議,即使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但沒有症狀,就需要繼續工作。


威徹斯特郊區聖文森特醫院的護士威廉•達席爾瓦稱:“若醫護人員感染新冠肺炎,並回到工作崗位,將會交叉感染,並感染患者。”


斯賓塞在其推特中指出,現在阻斷新冠病毒傳播,為時已晚。但,紐約州仍有機會減慢其傳播速度。“病毒永遠無法感染那些與社交隔離的人。這是唯一能救命的事。”


他呼籲,每個人都應認真對待新冠病毒大流行。


“您可能會聽到有人說,這不是真事。不,它是真事。


您可能會聽到有人說,沒那麼糟。但它就是這麼糟。


您可能會聽到有人說,新冠病毒不感染年輕人。它會的。


我感染埃博拉病毒,活了下來。但我恐懼新冠病毒。


請你們待在家裡。注意安全。


每天,我們都會為你們努力。”他寫道。


紐約,新冠疫情暴發之後……

3月19日,紐約時代廣場只有寥寥幾人。/Reuters


1.DAVID WILLIAMS. Doctor who survived Ebola details a harrowing day in the ER. Coronavirus scares him. CNN

2.ASHLEY FANTZ. U.S. doctor free of Ebola -- turn focus back to West Africa. CNN

3.JASON HANNA, et al. New York hit hard but other states are suffering, too. CNN

4.Doctor describes dire situation in hospitals treating virus. CNN

5.LYDIA RAMSEY, et al. An ER doctor who survived Ebola shares the harrowing reality of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and levels a stark warning. Business Insider

6.NICK BROWN, et al. In trenches of New York's coronavirus crisis, nurses beg, borrow and steal precious masks. 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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