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的悲憫
——R.S.托馬斯的詩《勞力者》譯讀
A Labourer
Who can tell his years, for the winds have stretched
So tight the skin on the bare racks of bone
That his face is smooth, inscrutable as stone?
And when he wades in the brown bilge of earth
Hour by hour, or stoops to pull
The reluctant swedes, who can read the look
In the colourless eyes, as his back comes straight
Like an old tree lightened of the snow's weight?
Is there love there, or hope, or any thought
For the frail form broken beneath his tread,
And the sweet pregnancy that yields his bread?
勞力者
風繃緊了嶙峋瘦骨之上的麵皮，
他的臉光滑，平靜，如石，
誰能據此告訴我他的年紀？
當他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跋涉於褐色的濘泥，
或彎腰將不情不願的大頭菜拔出，
後背挺起，像老樹卸去積雪的重力，
誰能讀出那蒼茫的眼睛背後的情意？
從大頭菜那因其踐踏而崩碎的形體，
以及它所孕含的麵包的甜蜜，
他會生出愛或希望或任何心思？
詩意簡釋：
詩題為“勞力者”，意指體力勞動者。因而其下所言乃是“我”目睹勞力者而生出的情與思。
整首詩實際上就是由三個問句構成。作為疑問的標誌，三個問號凸顯了“我”對勞力者的關切，但更凸顯了勞力者的麻木。
麻木緣何而來？麻木源於艱辛的歲月對於勞力者的無盡的摧折。
“風繃緊了嶙峋瘦骨之上的麵皮，他的臉光滑，平靜，如石”，這是說，艱辛的生活使他骨瘦如柴，風都能將他的麵皮輕易拉起、繃緊，以至光滑、平靜如石，讓人猜不出他的年紀。由此，我們可以想象得到，當他真正靜處一隅，臉上將會是怎樣的千溝萬壑。
日復一日的艱辛固然摧殘了他的身體，但更嚴重的是麻木了他的心靈。所以，當他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在泥濘的田疇中跋涉，一次又一次地支起沉重的腰背，“誰能讀出那蒼茫的眼睛背後的情意”？
以此，“我”自然生出這樣的疑問：從大頭菜那因他的踐踏而崩碎的外形，以及大頭菜所孕含的用於製作麵包的甜蜜，他會生出愛或希望或其他與此相關的念想嗎？
顯然，言下之意，“我”覺得他不會有，因為他已經麻木，他的心靈因艱辛歲月的摧折已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愛或希望或其他相關的念想已被深深地遮蔽。
然而，愛、希望或其他的相關的念想恰是生活的根據所在。沒有了這樣的根據，生命將如同行屍走肉，豈不哀哉？！
作為牧師，作為福音的傳播者，在此，R.S.托馬斯基於對生命的終極關懷，表達了對於作為勞力者的農民的深深的悲憫。
2019.08.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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