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時空變幻下的孤獨與哀愁

如果沒有文化的根,再富足優越的環境,也只是沒有寄託的流浪;如果心中沒有愛,身邊有很多人,也永遠是孤獨。

山河,故人——時空變幻下的孤獨與哀愁


前記:這是曾經看了電影的一篇舊文。不愛看所謂的大片,也不愛湊熱鬧,有點喜歡賈樟柯,也喜歡看他拍攝的小人物。那些底層普通小人物的悲歡離合,那些被時光遺忘的生命細節,那些江湖情義、兄弟情義、男女感情,讓觀影者深入情境,如同在看身邊人熟悉不過的故事。而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指向性告訴你如何思考。他的影片國外比國內紅,也是必然的事實了。

山河是空間,故人是時間,在空間和時間交織而成的時空座標裡,寬頻幕上的小人物用自己的悲喜命運講述了這樣一個可以解讀很多很多東西的故事。

我想,好的藝術作品除了創作者的創作初衷與他自己想表達給觀眾的東西以外,最好可以讓觀眾的心裡五味雜陳,甚至難以言說。人生到了這個階段,對於那些或虛美磅礴的史詩鉅作,或幽默搞笑的商業大片,逐漸失去了興趣。


能偷得浮生半日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空曠的電影院感受這部小眾的電影,正所謂“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的心中也因此有了很多很多難以言表卻又覺得必須抒發一下的感觸……

時間(1999-2014-2025)-----過去,現在,未來,看一場時代洪流中的人情變故

從時間這條線來說,1999-2014-2025三個階段,26年間,主人公們從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時光永遠向前,命運一再沉浮。1999,濤滿臉洋溢著希望與微笑,雖然不算漂亮,但是單就文藝的氣質就可以讓她在小城中顯得獨具一格,成為青梅竹馬的兩個男孩心中的女神。


晉生靈活,機敏,在世俗世界裡遊刃有餘,雖然略顯市儈,但是狂熱的追求,霸氣的佔有慾,開著豪車的光鮮,這一切都和窮酸、內斂、深沉的樑子形成鮮明對比。電影裡多次出現樑子默默看著濤,眼神專注,他的眼裡沒有世界沒有自己只有她,彷彿時光在那一刻永遠駐留。

風光無比的晉生可能靜下心來為濤停留,用一種深情的目光凝望她麼?答案是否定的,可是,所有文藝的心靈與夢想需要物質的支撐,在快速發展變革的1999年,沉默堅持的愛和財富提供的安全感相比不值一提。


選擇晉生,是必然,而從選擇富有的晉生的那一刻起,微笑就從濤的臉上消失了。也許,大多數女人都是會選擇當下最適合她的生活,卻又自私地想讓心底最純真的那一份情感永遠留在記憶裡,所以,她是那麼希望樑子去參加她的婚禮,還想保持一種永久的友誼。她完全沒有考慮到這樣做,對於樑子那深沉的愛,愛而不得的強烈自尊來說是怎樣一種屈辱,最終造成了樑子遠走他方。


如果說1999的第一篇章關乎愛情、選擇這一主題,那麼2014年的第二篇章就是關乎親情、離別。夫妻離異,母子分離,父親驟逝,已是中年的濤眉頭緊鎖,滄桑加劇,父親的突然逝去讓她失去支撐,和兒子分隔兩地讓她孤單鬱郁,舊日情人的落魄窮困潦倒讓她心酸,她把戀愛時的那一件條紋舊毛衣做成了狗的衣服,衣著光鮮拿著鉅款出現在樑子破舊的老屋,顯得那麼不合時宜,卻一直面帶著少女般明媚的笑容,只是一出門,將當年那一封請柬裝在包裡,表情驟變,落寞地走在街上。

即使生活重新來過,重新選擇,選擇了樑子,她也未必幸福。生活不是互相深情長久的凝望,一地雞毛的貧賤生活,只會造成另外一種無語的蒼涼。

她固守小城,兒子卻遠赴上海,直至大洋彼岸,被國際化的教育模式薰陶,當兒子叫出“媽咪”這一稱呼的時候,她知道和兒子漸行漸遠,卻也默認了和孩子天各一方,她以為是為孩子好。

所以,她坐硬臥送兒子,只為了能多點時間和兒子呆在一起。“媽媽,為什麼火車這麼慢?”“因為我們坐的慢車。”“為什麼我們不坐動車或者飛機?”

“因為坐慢車,媽媽就可以多陪你一段時間啊!”這是全劇最打動我的地方,我承認此刻淚奔如泉湧。可是陪伴卻永遠只有一時,一段,沒有什麼人可以陪伴永遠。


山河,故人——時空變幻下的孤獨與哀愁

時間跨越至虛構的2025年,濤孤獨落寞終老,一個人默默地遛狗,一個人默默地包那個麥穗狀的餃子,直至最後,音樂《go west》響起,她在音樂中跳起年輕時候的舞蹈,雙眼發亮,恢復了舊日的神采,原來她一直懷有希望在等待……

而大洋彼岸的兒子--到樂也感受到了孤獨,身處異國,從小缺失母愛,和父親交流的不流暢不愉快,讓他苦悶之極,沒有一件事讓他感興趣,除了走進他心裡的大他幾十歲的中文教師,一段忘年戀就此拉開序幕。

晉生是適應這個大變革的時代潮流的,如果電影講述的是人和自我,和他人,和世界的關係,他應該算是入世的代言人。順應時代發展方向,力爭上游,創造財富,因為虛榮的征服欲娶得小城的女神,生得可愛的兒子。

可是,他征服了世界,在大洋彼岸的明媚日光裡,過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最後的結局是在異國他鄉身居豪宅昏昏度日,買了很多把槍卻找不到一個敵人。

而他的情敵——樑子卻是那麼木訥,呆板,雖已將情深種,可是最終也未抱得佳人歸。他落寞孤寂地度過餘生,最後還得忍受絕症的折磨。生活中也確實有這樣的人吧,可憐的人,老實的人,所以才有一往情深,才有決絕的遠離,最後得到的卻是背叛。

空間(汾陽小城—上海—澳洲)——無論在哪裡,都是孤獨

從空間這條線來說,人物的命運發展,隨著空間的轉換而變化。小城汾陽日新月異地變化著,2014篇章裡的跨國婚禮似乎也在證明小城的國際化,而1999冰凌融化的壯闊黃河在後面已經很少出現了,唯一多次出現的就是那一座永遠的寶塔,和拿著關公刀的小孩,還有那輛超載的運煤車,多次出現這些與劇情看似沒有關係的符號,導演是不是想在滾滾向前的歷史車輪中平衡一下發展的速度,往回看,回顧那些歷史的遺蹟,回顧那些迷失的信義?

而上海的快速發展,把一個小城出去的孩子迅速培養成了彬彬有禮的國際化小紳士,到了2025年,故事的大背景換成了大洋彼岸的澳洲。湛藍的天空與大海,透明的蘋果高科技產品,帶來的不是幸福,人們都迷失了。


空間的轉換,印證了幾十年間中國高速發展下人心的迷失,而歌曲《Go west》前後呼應,似乎是為國人一切向西方,學西方的狂熱配上了恰如其當的音樂。

如果沒有文化的根,再富足優越的環境,也只是沒有寄託的流浪;如果心中沒有愛,身邊有很多人,也永遠是孤獨。晉生,到樂身處繁華澳洲,是孤獨;濤,獨自孤身一人固守小城,也是孤獨。

記得當年看電影時,電影院裡是稀稀拉拉的觀影人,大家都去看那種搞笑熱鬧的片子了。有多少人肯靜靜地花兩個小時的時間看這樣一場孤獨與哀愁的變幻?坐在旁邊的中年男子跟愛人說:“我愛看這種電影。”愛人說:“你是個老文藝青年。”

什麼是文藝?我的理解,其實不是時髦名詞的追趕,是無論身居何處,出於何種年段,還能靜下心來自我沉澱自我思考,尋找最適合當下的生活方向,而不是被動地被生活磨滅了稜角,忘記了內心裡那一方最真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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