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後一位大儒:他認為知識分子都欠農民的債,遂紮根農村13年


中國最後一位大儒:他認為知識分子都欠農民的債,遂紮根農村13年

中國最後一位大儒:他認為知識分子都欠農民的債,遂紮根農村13年

近些日子的輿論場令人不堪,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大行其道。他們裝作理中客,在西方文明前自我矮化,實際上早就已經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面。

看到這些所謂的公知,我不由得想起百年前活躍的那位先生。

那是一個積貧積弱的年代,誰都能將中國這個“破茅草屋”踹倒,一批知識分子號召“全盤西化”,而他則大聲的高喊:“世界未來在中國文化的復興!”

那也是一個民族救亡的年代,中國社會的各個階層用自己的行動和言語,探尋著這個暫時衰弱民族的未來,而他則將目光放到了中國最無權無勢、被人遺忘許久的鄉村社會,他號召在知識分子應當加入“鄉村建設”的活動中去,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選擇問題,而是一個道德問題。他還說,所有知識分子都是農民養活的,都欠農民的債。

因此,他辭掉了北大教職位,紮根農村基層長達十餘年時間。

他就是梁漱溟先生,一位有著“婦人之仁”的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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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梁漱溟和他的父親

1893年,梁漱溟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其祖先為元世祖忽必烈第五子梁王忽哥赤。元朝滅亡後,該家族改姓梁,後遷居到廣西桂林,後梁漱溟在北京出生長大。

梁漱溟的父親名為梁濟,為清朝舉人,官至民政部員外郎,但他在兒子的眼裡只是一個天資平常的普通人,只是為人正直、有古道心腸,在教育子女的時候秉著尊重子女個人意願的原則,用“循循善誘”引導子女獨自作出判斷,塑造了梁漱溟獨立求真的人格和對社會問題的使命感。

彼時正是中國風雲變換之際,辛亥革命那年他剛剛從北京順天高等學堂中學畢業,時年十八九歲。但他在思想上受到了革命派的薰陶,甚至開始從事各種秘密的革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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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革命成功後,梁漱溟並沒有進入大學進行學習,而是和甄元熙、孫炳文一起辦起了《民國報》。他的職務是外勤記者,這時他的筆名還叫“壽民”、“瘦民”,而“漱溟”這個名字,則是孫炳文給他所取,他用了一輩子。

但梁漱溟性格上卻始終沒有那種果敢和勇毅,他時常抱著少年般的溫潤和對眾生的悲憫。見革命後,世態仍然昏暗,他在1912年兩度在絕望中自殺未遂,此後一心遁入空門,辭去了記者職務,研究起了佛法。

數年的時光裡,他曾想出家卻被寺院拒絕,只好自己在西安當起了“帶發頭陀僧”,吃齋唸佛。直到1916年,梁漱溟受時任內閣司法總長張耀增(親戚)的邀請,就職司法部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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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北大哲學系畢業生 前排右二為梁漱溟

當年夏秋時節,他在《東方雜誌》發表了《究元決疑論》可謂“一炮走紅”,後來梁漱溟謙稱“文中妄以近世西洋學說闡揚印度佛家理論,今日看來實無足取,而當時卻曾見賞於許多人”。

這位年僅23歲的年輕學者引起了學界的廣泛注意,其中就包括剛剛就任北大校長的蔡元培。蔡元培見到梁漱溟後,就對梁漱溟提出了邀請,“以印度哲學講席相屬”。

要知道,梁漱溟正經來說只有中學文憑,況且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他何德何能能做中國最好學校之一的教師呢?

就連梁漱溟本人也十分驚訝,他推辭說“我只不過初涉佛典,於此外的印度哲學實無所知”。蔡元培說:“我們亦沒有尋到真能教印度哲學的人。橫豎彼此都差不多,還是你來吧!你不是愛好哲學嗎?……你不要當是老師來教人,你當是來合作研究,來學習好了。”

就這樣看似非常“隨便”的情況下,梁漱溟答應了下來,直到次年張耀增先生因時局有變去職後,梁漱溟才北上就任北大教師,在此度過了6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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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濟

兒子當北大教師,自然是可喜之事。但梁漱溟的父親梁濟卻在1918年60大壽前夕跳湖自盡,留下了萬言遺書,稱“國性不存,國將不國。必自我一人殉之,而後讓國人共知國性乃立國之必要…………我之死,非僅眷戀舊也,並將喚起新也。”

自殺前幾天,他問兒子梁漱溟:“這個世界會好嗎?”

梁漱溟說“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裡去的。”

“能好就好呀!”

這個傳統的衛道者以身殉道,他希望能給這個社會一點警醒,連陳獨秀也對他評價道:“(他)是想用對清殉節的精神,來倡導中國的綱常名教,救濟社會的墜落。”

這個世界真的會好嗎?梁漱溟窮盡一生,用自己的學識和實踐,努力的讓世界一點點的“往好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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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6年,他最為耀眼的成就,便是1920年出版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在這裡提出了“文化三路向說”

文化三路向說以“意欲”為切入點,指出西方文化“意欲向前”,印度文化“意欲向後”,而中國文化則是一種“意欲自為調和、持中”。

何意?即在遇到人生和社會的實際問題之時,中西印三種文化採取三種不同的態度。

西方文化理智客觀,追求實際,故物質生活高度發達,產生了科學、民主的觀念。

印度文化只追求在精神上獲取滿足,對現實的問題視而不見。

而中國文化則是兩方的持中,改變自身精神轉而和現實妥協一致。

中、印文化暫時的沒落他歸咎為“過於早熟”,目前只是不合時宜而已。

對於未來,他認為西方文化意欲向前無法解決目前西方社會物慾橫流、精神淪喪的現狀,未來一定會走向以中、印為代表的精神文明。而由於印度文明太過極端,所以

“世界未來的文化定是中國文化的復興”。

為何梁漱溟會有這般思考?誠然有其個人的努力,但也有歷史進程的影響。

五四運動後,除卻馬克思主義大規模在中國傳播之外,各種學派互相交融,蔚然成觀。由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國知識分子在看待“先進”的西方文明陷入如此大的浩劫之後,因而集體的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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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和他的學生

自1915年開始,東西方文化論戰就圍繞著《東方雜誌》開展。辜鴻銘撰寫《春秋大義》,旨在用中國儒家文明可以用來拯救西方文明,影響甚遠,導致德國一些大學都組建了社團學習儒家文化。

而李大釗、陳獨秀等人則徹底否定中國傳統封建文化,號召“全盤西化”。

正是在如梁漱溟、辜鴻銘等傳統文化的衛道者的號召之下,民國的知識分子在認識上慢慢合流,形成了對傳統文化批判繼承的共識。

於是乎,像胡適一般曾經號召“全盤西化”的文人,也發起了整理國故運動,意在取中國傳統文化中有益的部分。

不過,梁漱溟所言在當時人看來也犯了“籠統”的毛病,胡適批評他:“要想把每一大系上的文化各包括在一個簡單地公式裡,這便是籠統之至。”

把龐大的東西方文化,歸結至“意欲”這一個切入點,顯然相當的侷限,也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基本觀點。不過,梁漱溟在那個年代看到了“民族文化”的優勢和繼承的必要,也算是難能可貴。

除卻梁漱溟的哲學思想外,他更為突出的貢獻,則是他成系統的《鄉村建設理論》,以及在鄉村建設上付出的數十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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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指責,指責,但他沒有為他指責的內容做任何有益的事,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陳慶豐(為武漢捐出20萬副護目鏡的溫州老闆)

1923年,曾經立志要為“釋迦牟尼和孔子說個明白”的新儒家代表人物梁漱溟,毅然決然的辭去了北大教授的職位。俗話說三十而立,說的其實並不是在三十歲那年事業有成,而是在三十歲那年終於找到自己畢生努力的方向,梁漱溟便是。

民國建國後,西式的憲政民主並沒有給國民帶來飛躍的進步,因軍閥混戰、災害頻發,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幾度退到前清水平之下。

當梁漱溟看到農村的貧窮和落後的情況,又看到在這情況之下難以實現“民主政體”之時,他斷言“鄉村工作搞好了,憲政的基礎就有了,全國就會有一個堅強穩固的基礎,就可以建立一個進步的新中國。”

他先到廣東辦起了鄉治講習所,卻因李濟深被蔣囚禁,數年的努力近乎泡湯。1929年,他離開廣州一路北上,同時考察農村。到北京後,他遇到了王鴻一等一批志同道合搞鄉村工作的知識分子。

王鴻一和閻錫山、馮玉祥等交往甚篤。在閻錫山的捐贈下他創辦了《村治月刊》、還建議馮玉祥辦河南村治學院。正是在這層關係之下,梁漱溟接辦了《村治月刊》,並籌劃河南村治學院。1929年年底,河南村治學院招收了大約400名學生,可謂“開門大紅”。

不過,河南村治學院和梁漱溟之前在廣東搞得鄉治講習所一樣受困於時局。因中原大戰,被迫擱淺,學生草草結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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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 山東鄉村建設院留影

儘管受困於戰爭,但人心沒散、“部隊”沒散,梁漱溟帶著原班人馬在山東省政府主席韓復榘(原河南省政府主席,在中原大戰中投靠蔣介石)的支持下,重新在山東鄒平縣“東山再起”,這就是後來知名的“山東鄉村建設研究院”。

彼時,民國的鄉村建設運動正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在抗日戰爭之前,全國參加鄉村建設運動的各團體、機構達到600多個,先後建立了1000多個實驗區。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派別,包括米迪剛、米階平兄弟的“中華報派”;晏陽初的“平民教育派”;陶行知的“教育改進派”;黃炎培的“職業教育派”以及梁漱溟的“鄉村建設派”等等。

一大批知識分子拋棄優渥的生活,主動的扎入鄉村的泥土中去摸爬滾打,滾了一身泥巴,無論他們的實驗成功與否,他們的努力和犧牲精神都值得後人敬佩。

梁漱溟本人也號召知識分子加入鄉村建設中去。梁漱溟說,知識分子到底選擇呆在城市還是農村,不是簡單的選擇問題,而是道德問題,

所有的知識分子都欠著農民的債,農民辛辛苦苦的納稅種地,才養活了占人口比例極少數的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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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農學校部分學生

梁漱溟在山東鄒平縣“紮根”長達6年時間,可謂嘔心瀝血,他在山東鄒平縣創辦鄉村建設研究院吸納接受教育的知識分子,又在農村建立鄉農學院培訓農民,教授農業知識和識讀漢字,又開闢了上千畝的農場、引入西方的先進生產技術,並且建立農業合作社、聯莊會訓練(軍事訓練)、鄒平縣衛生院,促進移風易俗,建設鄉村基礎設施等,多年下來也算有數萬人受益。

梁漱溟還將他的一系列理論實踐,總結成了一本數百萬言的煌煌鉅作《鄉村建設理論》。山東的鄒平縣從原來的貧弱縣城,到抗戰前夕的欣欣向榮,梁漱溟功不可沒。

但實際上樑漱溟的“鄉村建設”方針有相當大的問題,建設伊始,對他的批判就鋪天蓋地的襲來。

梁漱溟認為,他的鄉村建設理論是從他的教育理念出發,他希望打造一個“政教合一”的社會,通過教育功能和行政功能的合流,促進“社會學校化、學校社會化”,然後以“道德”為基點撬動整個農村、農業的發展,然後再帶動工業,實現工業化。

這也正符合他自己的“文化三路向”學說的基本判斷,他認為中國社會是一個“職業分途”、“倫理本位”的社會,如今最大的問題只是“文化失調”。因而他主張通過鄉村建設應該“創造新文化,救活舊農村”。實質上是希望通過中國傳統文化在鄉村的復興再加上西方科學技術,重新建立新的文明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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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發展路徑,在他的眼裡就能擺脫工農業、城鄉剪刀差的出現,但經過馬克思主義訓練和經歷現代中國發展道路的我們一眼就看出,這樣的想法太過“理想主義”。

所以,對於當地的居民來說,梁漱溟的鄉村建設實驗中最“得人心”的,是他對本地的經濟建設運動,而梁漱溟本人重視且耗時最大的文教活動,卻被村民經常冷眼相待。

佛儒兩家的道德薰陶,讓梁漱溟在思想上成為一個宗教式的知識分子,既有著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卻也忽視了重視客觀現實的精神,因而被李紫翔批評為“頑固的保守者和投降者”、“自欺欺人的謊言”;張志敏的批評更為露骨,稱梁漱溟是用“去眼前事實太遠的理想建設,來抵制革新運動,以掩護舊的勢力”;平心則赤裸裸的指責梁漱溟

“是一股與封建勢力帝國主義勢力根本利益一致的逆流”、其行為是“延長了腐爛社會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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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的梁漱溟

其實對於梁漱溟的批判,許多都是在理的。民國二三十年的鄉村建設運動,在困窘的生產力條件和內憂外患的形勢之下,幾乎都沒有得到成功,梁漱溟等一大批知識分子企圖通過建設農村從而實現民族救亡的願望,皆化作了泡影。

儘管他們真的付出了他們畢生的心血和精力,但從結果來看,鄉村建設派的實際效果可以用杯水車薪來形容,正如孫治方所批評的那樣“一點點小小成績是經不起大兵們一天的光臨的”。三農問題也成了困擾中國人將近百年的重要難題,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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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以後,這位擁有“反動唯心思想”的“中國最後一位大儒家”在顛沛流離中度過了晚年,直到1988年病逝,享年95歲。人民日報隨後用他自己說過的話對他評價“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算是他一生的寫照。

看到這裡,你有可能感嘆梁漱溟先生的真知灼見,或者批判他的“婦人之仁”、書生意氣。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否定他對人民群眾的同情和積極投身實踐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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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已逝,精神猶在。

梁漱溟的鄉村建設運動在時隔多年後的今天“死灰復燃”。2004年,北京梁漱溟鄉村建設中心正式成立,這個公益組織是中國人民大學鄉村建設中心的分支機構。劉老石、溫鐵軍、周立、張蘭英等一大批專家學者以及許多優秀中青年前仆後繼,再加上數百萬支西、支農、支教青年,使得新時代的鄉村建設運動蔚然成風。

和曾經梁漱溟所處的民國內憂外患的時局不同,如今的中國已經整體穩定、互聯網5G生態農業等新興技術正在運用、農村三通問題已得解決,故農村的發展潛力不可估量!新的鄉村建設運動是否能取得跨時代的成就,本人對此較為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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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轉自百年鄉建展

所以,朋友們,當你們為網上的一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氣惱的時候,請同時想起,從百年前到現在的中國,仍然有一批知識分子前仆後繼的投入鄉村建設運動中去,仍有更多的優秀青年在為人民服務。

他們雖然不太會說話,但他們已經足夠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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