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牢房整頓取消一切特權,皁吏給小夥道喜,來呀,拉出去。

小說:牢房整頓取消一切特權,皂吏給小夥道喜,來呀,拉出去。

縣衙公審江望春抄家滅門一案,成了一場鬧劇,多年以後仍就為人津津樂道,一件案子,倒了個五品經歷,揚名了個潑辣悍婦,催生了一代變裝風潮,至於真相則越來越無人關注。

大牢院內,江四爺撩著衣裳逮蝨子,口中罵罵有詞,旁邊還有幾個有關照的同時在放風。

“都這樣了也不說當堂釋放,留著過年吶。”

撿起一個來放嘴裡嗑死,啪的一聲響甚是響亮,嗯,好肥。

卻在此時院門大開,衝進來幾個皂吏,一水的新衣裳,手拿水火棍,橫眉冷對,彪悍雄壯,一股威猛之氣撲面而來。

院門外,原來的牢子抱著包袱幽怨的看了眼江望春,痛哭而走。江四爺一個激靈叫道:“怎麼啦這是,換人啦?”

“奉大人令,從今日起大牢整頓。”

當先皂吏甚是威武霸氣,一揮手把那幾個人往牢內趕去,而他則大踏步來到江望春近前,忽然一個彎腰笑道:“四爺,您老請吧。”

江望春差點沒喘上這口氣來,拍著胸脯道:“呃,嚇我一大跳,小心肝撲通撲通的,呵呵,你真壞。”說完站起身來,得意的看了看旁邊那幾人,晃晃腦袋,走起。

“我送顏良啊,文丑又吃醋,看你那小眼神,眼氣死你,哈哈。”

進了牢門,把大頭幾個攆了回去,正要往自己的豪華單間走,卻被這幫人簇擁著去了深牢。

“咦,走錯了吧,你小子是不是陰我呢。”

“看您說的,陰誰也不敢陰你啊,您多大名號,我們還敬重還來不及呢。來來來,給四爺挑個大間。”

那皂吏笑呵呵命人打開一處牢房,江望春驚道:“幹什麼?李巡撫可是說我沒罪的。”

“李大人也沒說把你放了呀,進去吧你。”

領頭的皂吏一腳就把江望春踢了進去,咔嚓,牢門上鎖,手臂粗的水火棍狠狠敲在柵欄門上。

“都他孃的給老子聽好了,從今往後一天一頓粥一碗水,送信的,加菜的,叫姐兒的統統漲三倍,探監的一律漲五倍,敢扎刺的仔細你們的皮,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啦。”

一眾囚徒有氣無力的回應,無不怨聲載道,哀聲嘆氣。那皂吏哼了一聲,得意洋洋的走了。牢門再次關上,江四爺趴在欄杆上破口大罵。

“我日你仙人闆闆,敢陰我,老騙子出來,你多說一句話能死啊。”

罵聲未落,忽然覺得身後陰風吹起,臭氣襲來,寒毛瞬時炸起,大叫一聲一個就地打滾躲過暗算,剛一抬頭,就見一個骯髒的大木桶瞬間放大,濃郁的氣息撲面而來,砰一聲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幾個破衣爛衫的囚徒圍了上來,撩開亂髮一看:“這不是江四爺麼,一定是玩栽了,唉,好人沒好報。”

“誰說不是呢,咦,昏過去了,大傢伙趕緊放水,這熱呼呼的一呲就醒,來來來。”

嘩嘩譁,水流不絕,江望春悠悠轉醒,抹了把臉,感覺不錯還挺溫暖的,就是味不大對。

“放我出去。”

一聲長嘶,響徹天空。

第二天,木欄杆上一張蒼白的臉龐無力的叫道:“放我出去。”

第三天,牢房內囚徒圍坐一圈,江同學叼著草棍,一拍大腿,喝道:“剛剛斬了顏良,就見帳外兵卒來報,報..。稟大帥,文丑率領三千女兵,已經逼上來了。”

說完,江四爺停了下來,看著一圈茫然的囚徒,揮著手哀求道:“給點表情好不好?”眾人茫然搖頭。

正說著話,就聽著遠遠的牢房押臺那咔嚓一聲響,江四爺揉了揉肚子,趴在欄杆上使勁往外看去,一見不是來探監的就洩了氣,前頭大頭叫道:“少爺好像來新人了。”

果不其然,嘩啦啦一陣響動,又押進來三人。仔細一看,呀,這不是二大爺麼,呦,連江守道和江望亭也來了。嘿嘿,還差個江老二和三混賬,老江家就齊活了。

等來的近了,就見三人全穿著號衣,披頭散髮,排著隊進了對過那間空房裡。

“二大爺出啥事了,怎麼都來了,我三哥呢?”

牢房門一關,江守正有氣無力的說道:“小四你乾的好事,孫黑手把咱們告啦。”

“告什麼啦?”

江守道冷哼一聲,撇過臉去不作聲,倒是江望亭指著鼻子罵了起來:“你個禍害,要不是你和孫不願交惡,人家能檢舉我們,你個禍害生生害了江家啊。”

江望春挖了挖鼻孔叫道:“二大爺,這傢伙腦子不清醒,還是你說說唄。”

“說什麼,侵佔官田,霸佔良田。鋪子發賣田地罰沒,還要罰銀五千兩,不然就充軍流放,最最可氣的就是我那差事也丟了,完啦完啦。”

江守正拍著大腿恨不得以頭搶地,江望春大奇,這麼厲害啊。

“二大爺,你們就沒有求求老太監,讓那貨出面保一保,怎麼說也是親支近派,出人出錢出女人的連襟相好啊。”

“頂個屁用,你問問他倆,舔著臉上供得到啥了,每日圍著打轉讓人家算計了還不知道,嘿。”

江望亭一聽又急眼了,叫道:“還不是你,你要不屁顛屁顛的跑去府城,戶房撒手不管,能讓人家這麼輕易就鑽了空子麼?”

“放屁,你們父子兩個不做那些事,人家能不眼紅能不搞事麼,還有孫黑手哄一鬨你們就當自個兒是個人物了,還還,拉著小手說什麼,孫老爺啊,往後有事就來,江家就是你的後盾,啊呸,你瞎不瞎。”

江守正豁出去了,把個江守道學的個惟妙惟肖。

江守道老臉掛不住,跳起來罵道:“你當你是什麼好東西,老三娶個小妾非得送到蕭太監床上,好好的營生生生攪和的七零八落,你還是當爹的,親自給兒子送帽子,我呸。”

江守道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江守正更急眼了,罵道:“你還有臉說啊,你那倆姑爺見天湊在老太監跟前,啥啥不是他們說了算,這回怎麼樣,人家理你是個屁,早把你甩開玩去了,你還當自己掌控全局吶,我呸,老太監怎麼說的,你有本事當著大夥的面說出來。”

好一頓大揭底,三人都紅了眼,江望亭發一聲喊衝上去就打,江守道也不客氣,上去抽冷子出黑腳。就這樣還不閉嘴,什麼納小妾是個六手貨,什麼欠了多少債都不知道,等等等等,把個老宅狗屁倒灶的事說了個一乾二淨。

“四爺,這可比你說的斬顏良誅文丑精彩的多啊。”

幾個囚徒聽的津津有味,江望春不高興了,喝道:“放屁,那是你們沒情趣,聽不出其中玄妙來。”

“咦,對了四爺,江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您老會不會受牽連啊?”

囚徒這麼一問,江望春倒是一凜,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爺們早就分家了,跟我沒帳,哈哈。”

眾囚徒一聽,齊聲誇讚起來,四爺英明。

對過三人聽見這邊快樂的什麼似的,齊齊停了手,也打累了。江守正一個打兩個倒了大黴,頭髮被扯好幾撮,臉上青紅一片,號衣成了布條,倒是十分趁如今的身份。

“你高興個屁。”

江望亭一指江望春喝道:“你那官司更大,咱家頂多流放,你那要殺頭的,哈哈,趕緊高興高興吧,遲了就沒得高興了,哈哈。”

“不錯,咱家總有東山再起之時,哼,你個禍害馬上萬劫不復之日。”

江守道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把江望春吃了。江四爺哼了一聲,道:“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拍拍肚皮,問幾個點了?

後頭囚犯把牆角稻草扒拉開,拿出個小草籠子來,裡頭一隻青頭大蛐蛐,拿草棍撥弄了兩下,蛐蛐吱吱叫了幾聲,那囚犯一聽大喜。

“四爺,午時了,該吃飯了。”

“好,傳膳。”

江望春大手一揮,就見幾個囚犯噹噹噹的敲欄杆,一房接一房,牢中嘩啦啦響聲大作,牢門砰的一聲被踹開,進來個粗壯的婆子,身後還有兩皂吏抬著食桶。

“吵吵啥,吵吵啥。”

“美麗啊,哈哈,幾個時辰不見,越發出挑了。”

江四爺頭上插了個草棍衝著那婆子招手,只見那婆子瞪眼喝道:“他孃的,還用你說,老孃出挑誰不知道,吃飯的都他孃的給老孃滾出來。”

婆子一聲斷喝,牢中眾人紛紛把木碗伸了出去,婆子一勺子稀飯一勺子涼水挨個牢房舀了起來。輪到江守道等人時,三人傻眼了,進來就沒發碗啊。

“草堆裡踅摸去。”

婆子呵斥了一句,轉身到了江望春面前,囚徒們打飯,江四爺嘿嘿一笑,道:“美麗啊,衝咱倆的關係怎麼也得來只雞什麼的吧。”

“你個沒長開的玩意,佔老孃便宜,吃屎去吧你。”

牢內鬨堂大笑,江四爺也不惱,嘻嘻哈哈拿個草棍逗這婆子。對面三人終於從草堆裡找出六七個木碗來,拿出來一看好懸沒吐了,太汙穢辣眼睛。

“爹,將就些吧。”

三人伸出碗去,一人一勺稀粥半勺涼水,碗裡草棍什麼的都不必說,蟲子漂在上頭那都是加餐,更噁心的是碗底的玩意泛了起來,三人哇的一聲吐了。

“老犢子愛吃不吃。”

婆子怒罵一聲,招呼眾人走了。江守正好容易吐乾淨了,肚中更餓了,抬眼一看牢中囚徒稀里嘩啦吃的飛快,實在忍不住,說道:“大哥,算了,要不還是吃些吧。”

江望亭也勸道:“爹,小不忍則亂大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不吃怎麼熬過去啊。”

江守道不禁潸然淚下,一咬牙,喝道:“好,韓信還受胯下之辱呢,區區一碗,唉,又算的了什麼,吃。”

江守道帶頭從碗裡撈著吃米,江望亭扭頭一看,見江望春連碗都沒有一個,叼著根草棍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躺著。

“嘿嘿,得罪了婆子沒飯吃,餓死你。”

“不要理他,不是個東西,咱們吃咱們的。”

江守道閉著眼招呼二人繼續吃,江守正嘆息一聲道:“唉,如何能想到落到這步田地,老江家就是讓曹子明坑了。”

“二叔,你也跑不了。”

說著話叔侄二人又要吵起來,江守道把碗一扔,二人這才停下。

“事到如今,咱們還需齊心協力共度時艱,相信不久就有人來看咱們了,到時候多許些銀子也就是了。”

“還哪兒有銀子啊。”

江守正老臉一皺,差點沒哭出聲來。

吃過稀湯寡水的骯髒飯,牢內眾人閉著眼坐在地上消食,江望春肚子咕咕叫,江望亭呵呵笑道:“老四,咋沒人給你送飯吶?”

江望春也奇怪,今兒個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人來。正尋思著呢,就聽牢門哐噹一聲響,呼啦啦衝進來幾個皂吏,再往後看竟然是刑房的林主事來了。

一群人來到了深牢,林主事左右一看,捂著鼻子說道:“給江公子道喜了。”

江望亭一聽,噗通癱軟在地,口中叫道:“爹呀,不是說流放麼,我不想死啊。”哭的稀里嘩啦,江守道撲到欄杆上,大聲叫道:“林主事,這是要趕盡殺絕嘛?”

江守正也跳了起來,叫道:“老林,大老爺怎麼說,怎麼改了殺罪了,老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命則個啊。”

那林主事嘆息一聲,皺著眉頭喝道:“你們激動個什麼勁啊,是江小四。”

一聽這話,三人頓時轉憂為喜,江望亭哈哈大笑:“好好,來的正好,把這禍害拉出去咔嚓了。他姥姥的,老四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哈。”

江守道點點頭,臉上也是說不出暢快來,唯獨江守正一聽叫道:“老林,這還不到秋後就問斬?”

江望春也驚呆了,皂吏打開牢門,鎖鏈子一套把他拉了出來。江四爺一仰頭草包似的亂髮甩到了腦後,揚天嘆道:“老騙子啊老騙子,果然還是騙了我,你個仙人闆闆的。”

牢房內那幾個囚徒放聲大哭:“四爺啊四爺,以後再聽不到你說書了,那文丑領兵逼上來如何了?”

“唉,還能如何,八百男兒力竭而亡啊。”

話未說完,啪,江望春頭上捱了一巴掌,皂吏上來掰開江同學的嘴仔細看了看。

“嗯,牙口無誤。大人,驗明正身,江望春無疑。”

“嗯,帶出去吧。”

林主事上下看了一眼,拿出毛筆來在個本子上一勾。皂吏們齊聲吆喝,走你,把江同學牽了出去。

“唉,如今連法場也不設了,牢裡就勾決了,小四啊小四,你死了可千萬不要來找二大爺,要找就找他倆吧。”

“你說什麼?”

江望亭惱了,撲上又開始廝打。

江守道一聲阿彌陀佛,這禍害終於是沒跑了。想起自家事,忽然又充滿了信心,使勁一握拳頭道:“老天有眼,待出去了重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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