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半夜，徐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心往下一沉，又是家裡打來的，肯定又是父母打架了。果不其然，倆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在家裡又開戰了，母親打電話過來哭訴，掛了電話，徐娟卻再也睡不著。

徐娟還記得第一次父母吵架時的情景，那時她上小學五年級，放學回家吃飯，一進家門就看見父母在吵架，父親脾氣火爆，直接把碗從對面扔了過來，碎片落在地上，又濺上母親的腳背，頓時鮮血直流。

從那以後基本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是每次都以母親的失敗而告終，剩下的就是母親不停地哭，不停地數落父親的不是。漸漸徐娟也知道了父母打架的原因，父親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從此她非常害怕，母親和別人聊天時，總會肆無忌憚地說父親壞話，說父親和外面的女人，然後說著說著，自己就哭了起來。最後恨恨地看著徐娟說：要不是因為你還小，我早就離婚了。

徐娟很討厭她媽媽講這些，尤其是她把父親說得那麼難堪。從前，她一直覺得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可是現在她害怕從別人嘴裡聽到“父親”這兩個字。

那個時候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考上大學，趕緊考出去，跑得遠遠的，離開這個雞飛狗跳的家庭。

高考填志願，她沒有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報了離家幾千公里的海南。去報道的那天，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聽家裡無休止的爭吵了。

02

可逃得再遠，也逃不過母親的電話，母親每次給她電話無論是從哪裡開始，最後總要回歸到父親的問題上面，最後又是哭。徐娟非常無奈，但也只能勸她不要哭了，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脫口而出：媽，你和我爸離婚吧，以後我養你。

一提到離婚，母親變哭泣為憤怒，直接對徐娟破口大罵：當初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了，你現在讓我離，我怎麼活得下去，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母親又大罵徐娟沒有出息，埋怨她是個女孩子，要是是男孩就可以像誰誰誰一樣，抓住外面的那個女人，狠狠地打一頓，讓她離他們家遠遠的。

說著說著，母親又哭得厲害：離婚了，沒有你媽，這個家就散了，你就再也沒有孃家了。說來說去，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徐娟漸漸知道，母親是不會離婚的，幾十年過去了，倆人時不時打一架，吵一次，然後安安靜靜過幾天，然後又繼續吵，如此循環反覆。

徐娟多麼希望有一天母親能告訴她；我終於和你爸離婚了，老孃自由了。那樣的話，她一定會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恭喜她的。

徐娟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打著“為了孩子好”的旗號，自己忍辱負重，苦苦支撐著一個破碎的家。

可是家破碎了就是破碎了，讓孩子長期呆在一個搖搖欲墜，時不時來場疾風暴雨的家裡，他小小的心裡會有著多大的恐懼。看著母親辛苦支撐，自己又不能夠幫忙，他會有多麼的無助。

與其大家在一個破屋子裡生活，每天上演“全武行”，倒不如彼此好聚好散，捨去這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家，走出去，奔向新的生活。

03

離婚不可怕，不斷地耗著才可怕。

前倆天回鄉下，去輔導班接小外甥女時，恰巧遇見了以前的同學小敏。看到她的時候我根本不敢把這位姿態優雅、陽光明媚的舞蹈老師和從前那個失婚婦女聯繫在一起。

小朋友都接走後，我倆就聊了起來。

小敏的父母就是那種吵吵鬧鬧，打了一輩子架，彼此互相折磨，卻永遠不肯離婚的人。在這種家庭長大的小敏，根本無心上學，高考成績很差，連專科都沒有考上，早早地就出來工作。

因為喜歡舞蹈，她開始在舞房做助教，沒過多久，遇見了前夫，很快他倆就結婚了。

可是沒有想到，婚後的日子一地雞毛。懷孕後小敏沒有再工作，生產後又一個人在家帶小孩，沒有收入，什麼都指望著前夫，每要一分錢都像在要飯一樣。

前夫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更加厭倦了這個生產後一直沒有瘦下來，邋里邋遢的女人，他很快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那個時候小敏想著忍忍就過去了，說不定等老公在外面玩膩了，就會回來了。

可是外面的女人是一個小富婆，前夫鐵了心要離，她卻死活不答應，甚至求前夫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這樣對自己。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她同意讓他享齊人之福，因為孩子不能夠沒有父親。

小敏越是這樣，前夫越覺得她卑賤，每次回來爭吵一番，然後把她打傷，最後揚長而去。

有一次，前夫當著倆歲女兒的面打她，女兒看到媽媽捱打就一直哭著抱著爸爸的大腿，讓他不要打媽媽。前夫卻一把推開女兒，小女孩直接摔在了地上，嘴角磕出了血 ，倒在地上大哭。前夫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走人了。

那一刻，小敏才恍然大悟，她終於懂得如果不離開這個男人，她和孩子的命都有可能丟掉，她要了前夫一筆錢，前夫為了擺脫她，痛快地答應了。

04

就這樣小敏離了婚，帶著小孩回了老家。上一次我們遇見剛好是她離婚回來的時候，肥胖臃腫，臉上有傷，還有點邋遢。

離婚之後，小敏倒是輕鬆了不少，但是她必須去工作，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教小朋友跳舞了。可是這麼肥胖的自己，誰敢來跟著跳呢？小敏痛定思痛，決定減肥，恢復往日的身材，再去集訓一段時間。

就這樣，塑身成功的小敏又回到了自己熱愛的舞蹈行業。一開始只有幾個小孩，慢慢口碑越來越好，鎮上許多人都把孩子送過來跟她學習舞蹈。

她說多虧當年前夫把她打醒了，要不然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會是怎樣，女兒也一定會吃很多苦。

我問她女兒現在怎樣了，她走到舞蹈房門口，喊了一聲，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立刻跑了過來。看到小姑娘陽光明媚的樣子，再看看小敏滿臉幸福，沒有人能猜到她們曾經有著那樣可怕的經歷。

我不懂，當年明明知道那個男人是人渣，為什麼還要死守著不放呢？小敏卻說正如當年母親說什麼也不肯離婚一樣，她不肯離婚也只是覺得小孩不能夠沒有爸爸，想讓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我問她，小時候，她媽媽為她們死守的那個家完整嗎？她想了想說，那個家根本不算家，家裡每天的爭吵讓她覺得恐懼。那時她恨不得父母立刻就離婚，然後消失，讓她的世界安靜下來，可是她又不知道如果他們真離婚她要怎麼辦。

幸運的是，她已經說服爸爸媽媽離婚了，現在媽媽跟著自己過，她也會經常去看父親，家裡再也沒有了爭吵，不再是那個硝煙瀰漫的戰場了。

05

家是溫暖的港灣，完整的家的意義是，平靜有愛，不爭吵，不動盪。如果把家變成夫妻倆的戰場，每天風雲變幻，孩子幼小的心靈一定會受創傷。

請不要再說一切為了孩子。要知道，孩子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沒有溫暖的家，如果真為了孩子好，請停止戰鬥，和平解決，如果不能握手言和，那就簽字畫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