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是從哪裡來的?

作者:林堅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人民”是常用詞,它來源於哪裡?用法是否有變化?含義應該怎麼把握?

“人民”一般指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據現有能查到的文獻,“人民”最早出自《詩•大雅•抑》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北魏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聞義裡》:“九月中旬入 缽和國 ……人民服飾,惟有氈衣。”《水滸傳》第二回:“府尹把高俅斷了二十脊杖,迭配出界發放,東京城裡人民不許容他在家宿食。”“人民出城者數萬計”(《廣州軍務記》)指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多指一個國家的普通人,區別於少數有特權者。相當於平民、黎民、百姓、民眾、公眾、公民,等等。

“人民”也有等同於人類的用法,如“知天下鳥獸言語,土地上人民所道,知百穀可食,草木鹹苦,名曰‘聖’。”(《神異經•西南荒經》)“上古之時,人民少而禽獸眾”(《韓非子•五蠹》) “昔宇宙初開之時,只有女媧兄妹二人在崑崙山 ,而天下未有人民。”(唐李冗:《獨異志》,卷下)“人民之於鬼物,惟獨與他(活無常)最為稔熟,也最為親密。”(魯迅:《朝花夕拾•無常》)

“人民”區別於個體的“人”,一般是複數,指群體,如毛澤東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毛澤東:《論聯合政府》)“人民是真正的英雄。”巴金說:“我愛我的祖國,我愛我的人民。”(巴金:《探索集•後記》)與此相關的有人員、人物、人群等。

“人民”也是尊稱,如鄧小平說:“我是人民的兒子。”這是把“人民”當作長輩,表示要為長輩效勞和服務。

人民還有一種含義,就是“自己人”的意思,和敵人相對。如“人民戰爭”,把日本侵略者、暴恐分子消滅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人民”常常跟黨和軍隊相對來用。周恩來曾經告誡:“我們是從人民中來的,我們過去的勝利都是在人民的支援下取得的,不能忘本。”一個政黨的前途命運,一支軍隊的勝敗榮辱,最終都取決於民心向背。黨群之間、軍民之間如生死相依的魚水關係。在慶祝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週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軍隊打勝仗,人民是靠山。人民軍隊的根脈,深紮在人民的深厚大地;人民戰爭的偉力,來源於人民的偉大力量。”

“人民”與“群眾”有區分,並經常連用。“人民”與“群眾”用法有一定的區分,如“群眾”區分於黨員;可以說“群眾演員”,但不能說“人民演員”。“人民群眾”經常連用,如“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人民”代表榮譽,如授予“人民英雄”“人民科學家”“人民藝術家”“人民教育家”等稱號。

分開來看,“人”指由類人猿進化而成的能製造和使用工具進行勞動、並能運用語言進行交際的動物。“民”即以勞動群眾為主體的社會基本成員,指人或人群,如居民、民族;或勞動大眾的、非官方的,如民間。

合成詞“人民”古已有之,不過這個“人民”和現在的“人民”含義有區別,它是指平民和平民以上的士人,有明顯的階級性。

“人民”與“people”對應。明治維新時代,日本人借用漢字“人民”翻譯英語詞彙“people”。也有人認為是在清末由傳教士或中國學者利用古語“人民”引申轉指“people”,從而賦予它來自西方的現代意義。

在馬克思、恩格斯那裡,多次出現“人民性”概念。

1839年,馬克思在《關於伊壁鳩魯哲學的筆記》之二中寫道:“所以這些哲人和奧林帕斯山上的諸神的塑像一樣極少人民性;他們的運動就是自我滿足的平靜,他們對待人民的態度如同他們對待實體一樣地客觀……只要這些神諭還沒有人民性,它們就是人民的。這些哲人也是這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65-66頁,人民出版社,1982)

約1842年3月26日至4月26日,馬克思再次使用了“人民性”概念,提出自由報刊應具有人民性、代表人民精神的觀點。他指出:“自由報刊的人民性(大家知道,就連藝術家也是不用水彩來畫巨大的歷史畫卷的),以及它所具有的那種使它成為體現它那獨特的人民精神的獨特報刊的歷史個性——這一切對諸侯等級的辯論人說來都是不合心意的。”(馬克思:《第六屆萊茵省議會的辯論》之一《關於新聞出版自由和公佈省等級會議辯論情況的辯論》,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153頁,人民出版社,1995)

1851年10月25日,馬克思在致恩格斯的信中寫道:“大多數人從此就聯合起來了,於是愛•梅因就可以在《紐約州報》公佈一個大秘密:現在已經發現德國未來運動的意義,這就是人民性的原則。”(《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424頁,人民出版社,2007)

“人民”與百姓、民眾、大眾、群眾、公眾等有類同的用法,但也有細微的不同,需要在具體語境下仔細區別。

跟人民相連的詞語很多,如人民共和國、人民政府、人民代表、人民政協、人民警察、人民公安、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人民教育、人民大學、人民軍隊、人民戰爭、人民團體,等等,說明人民具有崇高的意義和偉大的力量。

人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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