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中的最強者:誰說幹掉雅典的是斯巴達?其實是這場雅典大瘟疫

在古希臘人的神話傳說裡,人類社會有四個發展階段,分別是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和黑鐵時代。傳說中,黃金時代的社會里四季如春,人們不用耕種就能生活富足,真理和正義是所有人所認可並尊崇的準則。公元前5世紀的雅典恰恰就是如此,青史留名的伯利克里在擔任雅典領袖的三十年裡,讓雅典成為了現實中的“黃金時代”。然而,公元前430年,天譴一般的瘟疫驟然爆發,而雅典的輝煌也在這時候戛然而止。那麼瘟疫會是殺死雅典的兇手嗎?

輝煌的雅典:伯利克里治下的“黃金時代”

公元前5世紀的雅典,那個民主領袖伯利克里領導下的30年,就是雅典的黃金時代。那時候的雅典壯麗而輝煌,商業發達、經濟繁榮,人民的政治權利得到保障,生活安定祥和。這個時期的雅典是西方史官們無比推崇的時期,被認為是“宙斯眷顧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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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榮的雅典

雅典、伯利克里、繁榮,這三個詞在許多史書上幾乎可以等同。那時候的雅典,一座座堪稱藝術品的建築物拔地而起,宏偉而又各具特色,本來幾代人才能完成的事業幾乎在一代人內就完成了。有趣的是,那時候雅典人還曾經攻擊過伯利克里花錢大手大腳,將國家財政收入用的一乾二淨。

可是,伯利克里卻在公民大會上毫不在意地說道:

既然你們說我花錢大手大腳,那雅典變得一窮二白了嗎?如果你們非要說都是我的花的,那也行。那就在這些獻給希臘諸神的雅典建築上都寫上我的名字好了。

雅典人聽他那麼說,立馬轉變了立場,紛紛讓他立刻從國庫取錢,要花的一分錢都不剩,要把最好的一切獻給神靈。

上面的記載見諸於著名史學家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從後來人的角度看,其實很難判斷事情的真偽,但至少我們可以做出兩個判斷,那就是:

一是那時候的雅典確實很輝煌奢侈,國家財政足以支撐起龐大的四處矗立起神殿;

二是伯利克里擁有很高的威望,反對派儘管存在,但無法對伯利克里的執政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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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克里的演講

白銀時代到來:生存還是毀滅

前面提到,古希臘的傳說中有四個時代,按照傳說人類終究會走向白銀時代。在所有的雅典人都沉迷於修建神殿表達對神靈的虔誠時,一場意外的戰爭卻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在西方史學家修昔底德看來,這場戰爭其實導火索是什麼並不重要,因為“修昔底德陷阱”壓根無法迴避。

“修昔底德陷阱”,指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會回應這種威脅,這樣戰爭變得不可避免。

當時,希臘的一個城邦爆發了內亂,內亂的一方投靠了斯巴達為首的伯羅奔尼撒同盟,另一方則選擇了雅典領導下的提洛同盟。在雅典選擇對伯羅奔尼撒同盟進行經濟封鎖時,一場戰爭的爆發也就可以預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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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海軍與斯巴達陸軍

在戰爭開始之初,伯利克里領導下的雅典可謂佔盡上風。雅典人利用自己海軍“天下無敵”的優勢竭力避免與陸軍強悍的斯巴達人正面衝突,而是在斯巴達的沿岸不斷騷擾和封鎖。雅典人希望利用自己豐富的國庫儲備拖垮斯巴達。事實上,在第一年也確實是這樣的,伯里克利看著佔盡上風的雅典可謂春風得意。卻不想,一場瘟疫來臨了。

凜冬已至:瘟疫席捲雅典亡

“無從獲知這場天譴從何處到來,只知道震驚與突然瀰漫於雅典的上空。”

在修昔底德的描述中,這場瘟疫也許是來自埃塞俄比亞,又或者來自於老對手波斯帝國,沒有人能說清楚它從何而來,只知道那是公元前430年的夏天。

在一開始,得病的主要是雅典郊區的一些居民,由於當時水源主要靠蓄水池中所積累的雨水,所以雅典最初是懷疑斯巴達人在蓄水池中下了毒。然而,疾病卻漸漸從郊區往城裡擴散了,隨著死亡人數的逐漸增加,人們認識到“凜冬已至”,一場瘟疫在雅典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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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爆發下的雅典

在當時,這場瘟疫幾乎進行了“無差別攻擊”,無論是身體強健的神殿守衛還是疾病纏身的羸弱之人都成為了受害者,他們一個個先是突然發燒、眼睛變紅,然後開始出現渾身疼痛,伴隨著嘔吐、腹瀉等,最後因為持續的高溫而離開人世。更可怕的是,就算那些僥倖逃過死神通緝的幸運兒卻依然“不幸運”,他們有的因持續高燒而永久失去了一些器官,有的大腦失去記憶力而渾渾噩噩。

據修昔底德的記載,整座雅典城成為了死亡之城。雅典人成片倒下,甚至連他們的屍體也沒有鳥獸問津:

如果有鳥獸一時圖口腹之慾,飽食這些屍體,那麼死神的登記簿上也就多了這些鳥獸的名單。

雅典人不是沒有嘗試過治療,只是雅典人不明白為何同樣的治療方式為什麼有些人起效、有些人甚至加劇了病情,為何體壯如牛的戰士幾日內就病死,而老弱婦孺卻可以殘存近一個月。據後來的史學家估計,這次瘟疫至少造成了四分之一以上的雅典人死亡,而且其中以青壯年居多,雅典的國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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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橫遍野的雅典

瘟疫毀滅了雅典:道德與法紀被拋棄、領袖失去勇氣、兵源減少

瘟疫對雅典社會的諸多方面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並最終使得雅典走向了毀滅:

一是信仰與道德被丟棄。

儘管那時候並沒有所謂隔離治療的理念,雅典人卻已經早早將道德拋之腦後。他們拒絕去看望那些染上疾病的病人,給他們應該有的關懷,以至於不少病人、甚至整個家庭都是因為疏於照顧而死亡。

除此之外,在雅典的傳統裡,火葬是不被允許的。儘管從後世來看,火葬是具有防止病毒傳染的科學性,但是在當時完全是因為大家都不願意處理這些屍體,連為他們向希臘諸神祈禱的信仰都不願意繼續堅持下去。

二是命都沒了,要法紀有何用?

在雅典人的思維裡,既然生命都要被瘟疫所肆虐,遵紀守法完全成為了一種奢侈品。雅典人放棄了他們的法治傳統,他們盡情的放縱,肆意踐踏法律禁區,他們不僅如強盜般弱肉強食,甚至出現了許多渾水摸魚之輩,整座城池基本成為了罪惡都市。

三是無所不能的伯利克里失去了勇氣,走下了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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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克里

伯利克里本是雅典黃金時代的領頭羊,他在僅40年的從政時期里長期是雅典政治的領袖,被雅典人視為勇氣與智慧的象徵。本來在瘟疫初發生時,伯利克里依然是勇氣非凡的,修昔底德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話說,雅典海軍出海時遇到日食,舵手驚慌失措,海軍們都以為是不祥之兆。伯利克里見狀,撩起自己的戰袍遮住了舵手的眼睛,說道:這個可怕嗎?難道也是不詳之兆嗎?日食不過是比我這戰袍更大的陰影罷了。

不過,在瘟疫逐漸包圍伯利克里時,他的勇氣漸漸被磨滅了。一開始,雅典海軍困擾於瘟疫損失慘重,民眾遷怒於他,通過大會剝奪了他的軍權,還罰了一筆鉅款。後來,瘟疫走進了他的家庭和朋友,在短短的時間裡,伯利克里的兒子、妹妹、親戚們、摯友們紛紛失去了生命,伯利克里失聲痛哭。

再後來,伯利克里也染上了瘟疫,他的身體被病魔蠶食,他的非凡勇氣也漸漸消失,他本來不相信各種不詳徵兆的說法,但現在他無時不刻不拿著護身符,已經和艦隊上那意氣風發的伯利克里告別了。

四是雅典兵源的減少與內耗加劇。

瘟疫肆虐了整個雅典,雅典人少了四分之一,更關鍵的是雅典人在伯利克里之後,陷入了民主派與獨裁派的爭鬥,而這加劇的內耗似乎昭示著雅典走向了

黑鐵時代。換言之,雅典走向湮滅。

雅典內部不穩定的政治氛圍直接到提洛同盟的團結,有些同盟城邦開始自亂陣腳,他們要麼發生內亂、要麼選擇倒戈相向。僅僅幾年時光,曾經富裕的雅典在瘟疫下財政迅速消耗,不得不加重稅收。而亞西比得這位雅典人中的叛徒,更是兩面三刀,他一方面通過透露情報投靠斯巴達重創雅典,又反過來偽裝成民主派代表偷襲斯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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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的雅典海軍

但這樣的策略終究缺乏伯利克里的遠見,斯巴達人明白過來後選擇聯繫老對手波斯,藉助波斯援助正面對抗雅典海軍。也許是天要亡雅典,雅典海軍本就兵力捉襟見肘,卻又遭遇了暴風雨,最終在斯巴達攻擊性潰不成軍,選擇投降。

這場雅典挑起的戰爭以雅典的敗北為結局,雅典被迫與斯巴達簽訂條約,拆除城牆、交出艦隊、成為斯巴達的附庸城邦。

永恆黑暗中的星星之火:雅典毀滅下的偉人登場與人性光輝

偉人登場:希波克拉底

瘟疫之下大多數雅典人選擇了背棄道德與信仰,但這黑暗之中卻依然有著星星之火。那就是被尊稱為“西方醫學之父”的希波克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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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波克拉底

在所有人都對雅典人避之不及時,這位馬其頓王國的御醫卻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孤身來到了瘟疫肆虐的雅典。他到雅典後發現雅典有一個行業很少被感染,那就是鐵匠。他推測是火的高溫阻止了病毒的傳播,於是就鼓動全城各處點燃火堆來控制瘟疫傳播。

當時的古希臘醫學受到宗教迷信的影響,往往是求助巫師們的“唸咒語、施魔法”等,根本徒勞無功。希波克拉底卻不惜得罪這些巫師,用科學的方式進行醫學治療這些病人。這一呆,他奉獻了自己幾年的青春直到瘟疫徹底過去。也正因為這位偉人的光輝感染了後世,所以現在很多醫學院的畢業生依然會誦讀他的誓言:

今我進入醫業,立誓獻身人道服務;我感激尊敬恩師,如同對待父母;並本著良心與尊嚴行醫;病患的健康生命是我首要顧念;我必嚴守病患寄託予我的秘密;我必盡力維護醫界名譽及高尚傳統;我以同事為兄弟;我對病患負責,不因任何宗教、國籍、種族、政治或地位不同而有所差別;生命從受胎時起,即為至高無上的尊嚴;即使面臨威脅,我的醫學知識也不與人道相違。

人性光輝:如果有人要犧牲,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瘟疫下的雅典,雖然很多人背棄了道德,但終究有這樣一批人選擇了為道德堅守、甚至奉獻出自己的生命。當時的醫生們每天和不同的病人接觸,又沒有很好的防護措施,自然成為雅典各行業中犧牲比例最高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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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拜訪的雅典民眾

不僅如此,普通人中也有不少人湧現了出來,他們看到鄰居們失去了親人,他們克服恐懼、捨身取義去安慰鄰居們,甚至安慰他們本不認識的人。儘管這其中的很多人因此獻出了生命,但也許他們並不後悔。還有一些人在意外痊癒後主動承擔起了照顧瘟疫病人的責任,承擔起那些可能會被感染的工作,幫助穩定社會秩序。

這些一個個平凡的雅典人,匯聚成雅典黑暗時代的星星之火,也許微不足道,卻璀璨光輝。


梅子說:

也許在歷史發生之前,就算是最瘋狂的史學家都無法預料到殺死雅典的兇手竟然是一場大瘟疫。這場大瘟疫拷問了雅典人的道德與法紀、考驗了領袖的勇氣,更直接肆虐了雅典的生靈。雅典人終究沒撐過這場大瘟疫,人類史上民主政體的搖籃終究在斯巴達和瘟疫的夾擊下走向毀滅。但這場永恆黑暗下終究有值得回味的地方,那就是黑暗中依然閃耀的人道主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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