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上海人的“精明”和“分寸”

《囧媽》又火了一把。

從提檔到賣版權,免費網絡銷售的手法,純粹從營銷層面來看,你不得不佩服徐崢的手法,錢掙到了,還挽回了觀眾口碑。雖然電影豆瓣評分不高,但是至少,大家夥兒免費看電影度了新春,也就不忍過分苛責。


徐崢:上海人的“精明”和“分寸”


徐崢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很典型的上海人性格,沒有北京人那麼衝,務實精明不吃虧,但是有分寸有態度。


1994年徐崢進了人藝演話劇,口碑不俗,1998年因出演《股票的顏色》獲得第十屆白玉蘭戲劇獎最佳男主角獎。


大家可以到網上搜搜這個獎項的含金量,尤其是98年,錢還不那麼容易買獎的時候...


各位,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多少跟藝術審美是有點掛鉤的人,所以,我們可以理解徐崢為什麼不喜歡《春光燦爛豬八戒》之類的作品。


徐崢甚至反感這個戲,他自己說去銀行取錢,櫃員說,豬八戒來取錢了...他也非常不喜歡《穿梭時空的愛戀》這種披著歷史皮的言情電視劇。


我一個正兒八經演話劇拿了大獎的有深度的人,是在你這兒裝瘋賣傻的?


徐崢:上海人的“精明”和“分寸”


表演這個行業吧,還有個說法,看話劇的,看不上演電影的,搞電影的,瞧不上搞電視劇的,章子怡不少粉絲就對章子怡降咖位演宮鬥劇很失望呢。


但是,徐崢有沒有因為不喜歡就不演了?

寧可玉碎不為瓦全,老子撤了,乾點啥不好啊?

回去幹回我的老本行話劇,難道還會餓死?


沒有,他一直在等機會。

對於一個有表演慾的人,想讓更多人看到我的人,畢竟電影比話劇的舞臺大多了。

蟄伏很久,是為了飛的更高。


1972年出生的徐崢,這時已經40歲了,《人在囧途》系列終於等到了,真是“不拋棄不放棄”。

這一系列創造了高票房,依然有人不給臉,說徐崢的東西,笑笑就過去了。


大眾是無情的,他們只對自己的錢包負責,花錢看你的東西,我有沒有爽到,下次還要不要看,這決定了你下一次還有沒有機會。

大部分觀眾不會去探索創作者面臨的客觀困境,不會去關注你創作中的成長與曲折,甚至評論好/不好都很武斷,就是看得我爽/不爽,還有極小一部分觀眾覺得,但凡現在還活著的搞電影都不好,都差...


而創作者的問題在於,只要掙不到錢,你就沒有話語權。

陳可辛說過一個新導演出來幾齣戲沒錢掙,也許你就完了,就這麼簡單。

你再厲害,掙不到錢,人家不用你,技術進步不了,慢慢的也就不厲害了。


《人在囧途》系列的確是商業操作,因為這時候的徐崢需要證明自己有市場價值,唯有證明了市場價值,才有話語權,現在團隊的弊病就是以商業為主導,誰紅聽誰的。


但是假如仔細觀察,徐崢在《囧》系列的搞笑其實跟電視劇時期的搞笑,已經不是同一種搞笑了,他的搞笑一點點往深處在挖了。

《人在囧途》中,當老闆的徐崢對王寶強的民工的最初那種友善,其實本身是帶著“疏離感”的,那是成年人之間的“表面友善”,而後面兩人被迫處於同一個狹隘空間,在這個空間內,錢不管用了,生命本身的平等才暫時代替社會身份的平等。


徐崢:上海人的“精明”和“分寸”


他的搞笑,除了那張喜感的臉,還有了社會性。

到了《我不是藥王》更明朗化了:


賣“印度藥”,他開始時候是為了“自我利益”,跟真正的弱者帶著“疏離感”,哪怕他自己的處境根本也一塌糊塗,他還是帶著優越感的,所以他會在吃火鍋的時候說那樣的話,你們都應該感謝我,又不是我他媽得了病!


....


因為這種“敏銳”,《人在囧途》時期,我已經對徐崢抱著一點點期望。


好的喜劇一定有這種東西。


周星馳的早期作品,也只是搞笑而已,後來逐步的才有《喜劇之王》這樣的悲喜劇。


電視劇時期是任憑宰割的徐崢,《夜店》等時期是在尋找出口的徐崢,《囧》系列是在確立投資者信心的時期,而《我不是藥神》越往後越能自己表達的時期。


《我不是藥神》這個電影,我認為它並沒有豆瓣評分到了9分那個級別,我甚至覺得在整個全球電影體系裡,它連8分都不到,比如週一圍的那條線相對薄弱,比如影片的煽情點明顯,缺少一點節制的東西,但是我依然覺得這是一部值得看/評的華語片。


它的可看性:

一是它的學習能力,從海報到題材到抒情場景用音樂烘托(黃毛死,徐崢撲過去打週一圍的場景)都像韓國電影,能看到別人的長處,然後本土化,這也不失為一種學習。


徐崢:上海人的“精明”和“分寸”


一是,它在社會性/故事性中,也即是藝術和商業性上找到了一種平衡,雖然可能還不夠成熟,但是整個方向是這樣的。


這出戏是喜劇麼,我認為是,而且是周星馳後期的風格走的,悲喜劇。


把觀眾逗笑,這已經很難,而把觀眾逗笑了,還讓他們哭,這個就厲害了。


假如我們來分析這齣電影,就發現它有紮實的編劇基礎:


徐崢身邊的幾個人的出現,都有戲劇性的安排:


女人(缺失的伴侶)


黃毛(精神上的兒子)


神父(精神上的父親)


王傳君(鏡面裡的自己,自己也有兒子啊,所以影片特別給了兩人與孩子的對手戲)


對手(週一圍的警察/賣假藥的)


各位,這裡面隨便抽一個關係出來寫,都是一幕戲劇,而編劇把這些東西的不同強弱排列組合在一起,就是戲劇性。


這些關係裡,影片有的處理的好一點,有的弱一點。


週一圍和徐崢的對手戲弱,很概念化,那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啊,需要的影片容量大,比如周潤發的《喋血雙雄》不就是賊與警察的對峙,用整部電影講這個戲劇衝突就很飽滿。


而像徐崢跟神父的對手戲雖然少,但是他們兩個人節奏互補,一個急性子,一個“上帝保佑你”,所以這兩個人的對手戲也有意思。


徐崢跟賣假藥的人的對手戲也很精彩,是他們兩負責揭露影片的主題“世界上只有一種病不能醫,窮病”,是主題上的互文。


好的對手戲,大概無外乎這幾種,容量夠/主題互文/節奏有趣對比。


除此外,它的細節鋪墊也很紮實。


我們回顧黃毛的死,是他終於剪了頭髮,然後答應要回家一趟的時候發生的,其實看多了電影的人,一看到這個剪了頭髮的細節,就知道,要出事故了。


其實,這就是商業電影的細節。


...


這兩點很重要,但是我還欣賞第三點,就是文章開頭很多人不欣賞的,它向“主旋律”的的妥協:


“我說了,但是你沒有聽出我的言外之意”這是我的水平高。


而“人為了活下去,砍掉一隻胳膊,也是划算的。”這也是我的水平高。


不妥協,過審都過不了,連半點希望都沒有。


有時候,哪怕伸出一點點觸角,是需要勇氣,更是需要技巧和時間的。


用戲曲的美學就是“欲進,我先退,欲左,我先右”,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一種迂迴前進,不管繞多少彎路,最後,還是要最大程度表達我想說的東西。


徐崢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之前有人說吸毒的人拍的電影不能公映嗎?徐崢就這樣表態的:


不同意,電影是集體作業,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問題,而拖累別人。但是,吸毒的人有一段要閉門思過,封殺一段時間,但是也應有年限。


各位,看,這就是為啥徐崢這個人,做演員不算很好看,演技也不算最好,做導演不算能力最強的人,能到今天的這個程度。

他這個話說得很有分寸,一半一半,照顧到專業的人,也照顧到道德帝。


試問一個1998年就拿了業內的戲劇獎項的做嚴肅論題的人,怎麼會甘心在電影圈碌碌無為呢,不可能的!


徐崢是個非常有度的人,態度上,四面八方,留有餘地,實際上,目標明確,埋頭前進。


而這,對我們各位的人生麼,我覺得是有點啟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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