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身後的棺材,顫抖著聲音說:“棺材裡……棺材裡的……”
沒有等我話說完,趙叔隨即搭話道:“我女兒,小敏,自殺。”趙叔說的言簡意賅,雲淡風輕。但是對於我的衝擊力卻是不小。
我一直認為棺材裡的應該是一個老人的屍體,卻不曾想竟然是一位少女,看樣子應該還沒有結婚,而且是自殺身亡,竟然紅紅棺收斂屍體,按照我們的習俗,三個忌諱完全都衝撞了。再想到這一天遇到的詭異的事情,我更加心神不寧。
看我的模樣緊張的模樣,趙叔接著說:“我這女兒命苦,她死之前留下遺願,說是要用他最喜歡的紅色來裝扮她的葬禮。我們這才不顧忌諱,給他穿上了她生前最愛的衣物,用了大紅色的棺材。等明天的葬禮,也準備用紅色的靈堂和紅幡。”
“這……”我剛想說話。趙叔又接著說:“我這女兒,生前沒有害過任何人,我想死後也不會變成害人的東西。”
趙叔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不好再說犯了忌諱會有什麼樣不好的結果。希望一切能夠如他所願。
我只能咬咬牙,心一橫,趕緊做完這一單,我也不願意再攙和這些事情。
外面的雨還在下個不停,和趙叔在車裡聊了一會兒天,我的心情不再像剛剛那麼緊張,但是,一回頭看到後面的棺材,心裡還是不由得打起鼓來。
車子陷在小水潭裡,始終無法上來,我坐在車裡也一籌莫展。
這時候趙叔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聽對話,應該是給他兒子打的。趙叔掛完電話,指了指前面依稀可以辨出來的村莊,說道:“算了,先把車停在這吧,過了前面這個莊子,就是我們趙家村。我讓我那兩個兒子找幾個人,來幫忙想辦法把車子弄出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也沒有再做無謂的嘗試,只和趙叔坐在車裡等待。想著只要多一個人在這裡,我就多一分心安。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遠處來了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一個個都披著雨衣,徒步往這邊走。
看到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我頓時覺得底氣十足,對趙小敏棺材的恐懼感也消失很多。
趙叔下車,招呼幾個人幫忙抬一下車子,我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機子,慢慢朝前移去。還好,沒有費太多的事,車子很平穩的越過水潭,沿著泥濘的路面朝前面一點一點的開去。
趙叔又上了副駕駛,然後讓那七八個小夥子跟在車的周圍,以防止車子再次陷入水潭或是泥坑。
這一路,車速非常慢,像蝸牛一般在艱難的爬行,跌跌撞撞,用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安全到達了趙家莊。
車子剛剛進入趙家莊,村口已經聚集了很多鄉親,一個個或打著雨傘,或是披著雨衣,站在路的兩邊,目送著車子緩慢進村。
車子駛進趙叔家的院落時,看到院落中央搭建的那個巨大的紅色靈堂格外引人注目。所有的物什像是全部用紅漆染了一遍,即便沒有用紅漆染過的也用紅色的絲帶紮了一個蝴蝶結,包括擺放在靈堂最中央的黑白遺照也是用紅色邊框裝裱,在遺照的最上面有一個紅花裝飾,飄帶從遺照上垂到半空中。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葬禮的情景,放眼望去,滿目的血紅色,閃電雷鳴在趙家莊上空放肆的喧囂。
車子停穩後,我打開車門,幾個小夥子,抬出車裡的棺材擺放在靈堂的中央。我長舒一口氣,總算完成了任務。這下可以拿錢走人了。
趙叔把我請進屋裡,準備給我結算酬勞,可偏偏這個時候,卻聽到靈堂裡一陣雜亂的喊叫聲。我和趙叔迅速衝進靈堂裡。剛剛還擺好在靈堂中央的棺材,倒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棺材和棺材蓋摔的分開,裡面趙小敏的屍體也被滾落出來。在趙小敏的屍體上爬著一箇中年女人,正抱著她放聲痛哭,應該是趙小敏的媽媽。
我站在遠處,看著眼前的一幕,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我注意到一旁趙小敏的遺照上的眼裡,兩行血淚正緩緩流下。頓時,我嘴發乾,頭髮蒙,一個踉蹌,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暈厥中,我的面前漆黑一片,耳畔總是縈繞著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深情地呼喊著我的名字,我伸出雙臂,摸索著順著聲音的方向,磕磕絆絆地前行。
突然,一道光直直地從頭頂照射下來,我抬頭看著燈光的方向,卻看不到盡頭。呼喊我名字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個女人的身影慢慢踱步到面前兩三米燈光的照射下。
從模糊到清晰,那女人正是死去的趙小敏,只見她裸著身子,身上只披著一層紅紗,依稀可以辯的出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她身上的紅紗細膩,帶著淡淡的清香,這香味問起來,就像是過期的廉價古龍水。
趙小敏揮舞著紅紗,步履曼妙的走到我的跟前,用紅紗輕輕地撫過我臉頰,手掌不停地在我的脖頸和胸膛上摩挲著。我緊緊地閉著眼,在我心裡,清楚的知道,我面前的這個女人早已經死去,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
趙小敏的身子開始緊貼著我。似乎每一寸皮膚都不肯放過。我微微睜開雙眼,卻看到她正在以一種常人不能為之的詭異動作,纏在我的身上。
沒錯,就是纏。像是一條蛇一樣。
我驚恐的眼神和她四目相對。她的臉上的皮膚瞬間開始快速腐爛,剝落,露出森森的白骨,我突然放聲尖叫一聲,身子一抖,一道刺眼的光讓我睜不開眼睛。
又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關切地詢問:“小高,你醒了。”
我這才微微睜開眼睛,卻看到趙叔站在我的不遠處,而我正躺在一張床上。
“你昨天晚上暈倒了,可能是淋雨的緣故,有點發燒,我讓村裡的醫生給你看過了,他說不礙事,給你打了一針,你現在醒了就好。”趙叔說著走到我的床前。
我坐起身,頭還是有點發蒙,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對趙叔道了一聲謝謝。隨即望著屋裡的一切,很普通的一間民房,屋裡的擺設也很樸素,趙叔告訴我這是他們家的老宅,本來準備留給他小兒子結婚的時候,翻新一下,當作新房,可是如今他小兒子在城裡工作,常年也回不了幾趟家,這房子就擱著了。
趙叔坐到我的床邊,遞給我一沓錢,說:“這是2萬5,你點了一下,這兩天你沒少費心。”
多給了五千塊,我當然心裡高興,接過錢,沒有點,說:“我信得過你。謝謝你啊,趙叔。”
趙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就不在這照顧你了,家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畢竟是一場喪事,如果不想留下來吃飯,你的車子就停在院子裡。如果想留下來吃頓飯,我也歡迎。”
拿錢走人,這些事情和我再也沒有什麼瓜葛,我哪裡還願意在這繼續待下去。我看了看時間,已經上午九點多,手機上也有女友楊小沫的幾個未接電話。於是趕緊走下床,給趙叔握了握手,說:“趙叔,您節哀順變,我就不在這吃飯了,我跟家裡交代說,昨天晚上就能回去,沒想到耽擱到現在,這會兒他們一定著急壞了。”
趙叔也沒有說繼續留我的話,而是直接把我領到院子裡。
我的那輛桑塔納,還完好無損的停在那裡。
上了車,我就先給小沫報了一個平安。
車子駛出趙家莊的時候,正好看到趙小敏遺體的送殯隊伍浩浩蕩蕩地從村莊裡出來,朝村外的莊稼地裡走去。在棺材的正前方,不知道誰扛著一個迎風招展的紅幡。送殯的隊伍傳來陣陣的痛哭聲。
我也不知道什麼心態驅使,自己竟然鬼斧神差地把車子停到村口,點了一支菸,目送著趙小敏的棺材。
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手裡剛著了一般的香菸直接毫無徵兆的滅掉了。頓時,我心裡又開始發毛,我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車廂,心裡暗罵,媽的,這一單生意雖然賺得的多,不過,看來我是真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把手裡夾著的那半截滅掉的香菸,直接從車窗上扔了出去,一腳油門,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由於前一天剛剛下過雨的關係,這一段泥濘的土路,並不是太好走,不過好再,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障礙,也算是安全駛進了省道,進入新葉縣城後,直接上了高速,一路加足馬力,朝洛川市區。
三個小時候,剛進入洛川市,就接到了川子的電話。
把手機打開免提,仍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我第一句話就破口大罵:“川子,你大爺,事前你怎麼沒有給我說這一單是一個自殺的女人。”
川子呵呵一笑:“高陽,你這就不地道了,這一次賺了那麼多錢,咱別的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好。”
“賣你大爺。我這一趟估計撞上不乾淨的東西了,你趕緊給我找一個高人,我要去去晦氣。”
“那行,今天晚上,金鑽KTV,我給你找幾個公主,好好去去你身上的晦氣,不過,費用你出啊。”川子電話那頭樂不可支地說。
“我沒給你開玩笑。”
“我也沒給你開玩笑,就這麼定了……”
我見川子沒個正行,於是準備掛掉他的電話,就在我轉頭去哪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時,余光中卻看到趙小敏的慘白的臉正懸在我的身後。
我頓時一個激靈,一腳剎車,瞬間車子開始不受控制,車子直接撞向了路邊的護欄上。咣噹一聲,我的臉直接摁在了方向盤上,車子發出嘀嘀嘀的鳴笛聲。
順著臉頰,涔涔的鮮血開始從額頭慢慢流了下來,車子前方已經嚴重變形,川子的電話還沒有來的及掛斷,他一定聽到刺耳的剎車聲以及車子撞擊硬物的聲音。
電話裡傳來川子焦急的聲音,“高陽,你沒事吧,是不是撞到什麼東西了?”
我坐在駕駛座上,抬起頭,身子往座椅後背上靠了靠,對著掉落在副駕駛座位底下的手機喊道:“我他媽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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