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前,中國文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呼聲最高的作家當屬餘華了。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憑藉其敏銳純淨的語言、荒誕又不失真實的情節、大時代下的悲憫情懷,餘華迅速征服了廣大讀者,讓人在猝不及防間淚流滿面,他也被稱為中國當代的偉大作家。

《兄弟》是餘華耗時兩年寫出的作品,剛一出版,就洛陽紙貴,被哄搶一空。2014年,該書獲得法國《國際信使》外國小說獎,同年獲法國文學獎。

小說《兄弟》講述了兩個異姓兄弟李光頭和宋鋼橫跨四十年的命運起伏和愛恨糾葛,通過對他們的描繪展現了普通中國人的人性及生命狀態。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小說上半部分發生在文革前後,李光頭親生父親在妻子即將臨盆時,不光彩地死在女廁所裡,李光頭母子淪為全鎮嘲諷的對象。宋鋼的父親宋凡平及時伸出援手幫助李家,並與李蘭結婚,李光頭和宋鋼成為異姓兄弟。

文革到來,宋平凡因為地主血統身陷囹圄,後來在接李蘭的途中被紅衛兵毆打致死。李蘭耗盡了生命把兩兄弟撫養成人。

小說下半部發生在改革開放後,兄弟二人同時愛上了劉鎮美女林紅,林紅選擇了宋鋼。並要求宋鋼和李光頭劃清界限。

擁有商業頭腦的李光頭憑藉過人膽識成為劉鎮首富,林紅和宋鋼卻雙雙下崗,林紅投入了李光頭的懷抱,而宋鋼身患絕症後臥軌自殺,李光頭抱著兄弟的骨灰盒黯然神傷。

小說《兄弟》唱響了一曲生命之歌,這些生命掙扎在時代旋渦裡,但在黑暗中也綻放出了人性的光輝。本文將通過被踐踏的生命、被誘惑的生命、被愛拯救的生命對小說展示的生命狀態進行解讀。並通過宋鋼的悲劇,得到了一些人生啟示,

希望能和大家分享。

被踐踏的生命

文化大革命是一段黑暗狂暴的歲月,在那段日子裡,秩序蕩然無存,生命被踐踏,人性被扭曲。

當文革開始時,所有的人都莫名興奮,革命熱情高漲。童鐵匠高舉鐵錘,喊叫著要做一個見義勇為的革命鐵匠,把階級敵人的狗頭狗腿砸扁砸爛。餘拔牙高舉牙鉗子,喊叫著要做一個愛憎分明的革命牙醫,要拔掉所有階級敵人的好牙。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高大強壯的宋凡平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前面,他揮舞著一面巨大的紅旗,眼睛亮得像天邊的閃電。可誰能想到,這不是一次遊行,一次表態,這是一場長達十年的大浩劫,誰也躲不過去,都掙扎在時代的旋渦裡,翻雲覆雨等閒間,多少革命同志轉眼變成“階級敵人”。

長頭髮孫偉經常用“掃蕩腿”欺負李光頭和宋鋼,當他的父親因為黑五類身份被打倒後,他頓時殃了。在街上閒逛時,被幾個紅袖章抓住,要剪掉他代表資產階級作風的長髮。孫偉拼命掙扎,紅袖章把理髮推子扎進了他的動脈,血濺起了兩米高。

孫偉父親親眼目睹自己兒子死亡,撲向了殺人兇手,但卻被20幾個紅袖章狂毆亂打,然後扔進了關押“階級敵人”的倉庫。孫偉的母親知道兒子死後瘋了,滿大街亂跑。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在一個黑夜裡,孫偉父親撿起了床下的鐵釘,用磚頭一下一下把鐵釘砸進了自己的腦袋。第一下他想起死去的兒子,他微笑著說,我來了。第二下他想起瘋了的妻子,流著淚說,對不起。第三下,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我要殺了你們,磚頭碎成十幾塊,孫偉父親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殺了。

宋凡平因為是地主兒子,很快就被打倒,關進了倉庫。就算每天遭受非人折磨,他還是要堅持給妻子寫信要她安心養病,並告訴她等她回家時一定會去車站接她。

為了履行對妻子的承諾,他逃出了倉庫,在車站宋凡平被六個追來的紅袖章包圍了,他們拳打腳踢,甚至用折斷後鋒利的木棒像刺刀一樣往宋凡平的身上捅。

宋凡平昏迷後,又醒了過來,他跪下拿出妻子的信告訴他們不是逃跑,但這阻止不了紅袖章的毆打,宋凡平的身體像漏了似的到處噴出鮮血。這次屠殺就發生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人的生命是在災難面前是渺小的,無力的。在那段充斥著暴力和混亂的瘋狂歲月裡,更是弱不禁風,被任意踐踏

但人是有思想的,生命是有尊嚴的,是嚮往光明而美好生活的。一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無數人的生命意志必將匯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推動人類不斷進步,滌盪一切黑暗。

被誘惑的生命

改革開放後,劉鎮人開啟了新生活,他們從被迫參與的政治鬥爭中解放出來,又投入了“一切向錢看”的狂歡中。

劉鎮人生命此刻顯示出的是超越瘋狂的迷失,小說後半部分中的男男女女,為了追求金錢不擇手段,尊嚴盡失,但沒有人在乎。而貧窮落魄的人,比如宋鋼,這遭到大家的一致譏諷。人性在物慾的誘惑下不斷被扭曲。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李光頭在發跡前,被人看成痞子,劉鎮上沒有姑娘喜歡他,追求林紅失敗後,他一氣之下,自願結紮。但當他成為劉鎮首富後,漂亮姑娘像蜜蜂一樣圍著他轉,看到他一直沒有結婚,有幾個女人抱著孩子到法院打官司,說手中的孩子是李光頭的骨肉,要求法院判他履行撫養義務。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李光頭安靜地看著他們鬧騰,到法院開庭的那一天,他把結紮證明拿了出來,法官看到證明哈哈大笑,幾個女人無趣地走了。李光頭突然覺得自己非常英明神武,把結紮證明裱了起來,掛在客廳的牆上,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林紅和宋鋼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被劉鎮人看成幸福婚姻的代表。在面對物質缺失和生活窘迫時這個完美家庭出現了裂痕,林紅當年一想起曾經偷窺過她的李光頭就不寒而慄,現在卻要哀求宋鋼去他兄弟那裡謀個事做。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李光頭流落街頭的時候,宋鋼服從了妻子的命令,和兄弟劃清界限。如今,他無顏再見暴發戶李光頭。最後,他跟隨一個外來的騙子流浪江湖,賣假化妝品為生,選擇了自我放逐的道路。李光頭對初戀美女林紅念念不忘,林紅半推半就地倒進了李光頭的懷抱。

曾經在家庭和愛情的護佑中顯得健康美麗的生命在物慾的誘惑下徹底扭曲。林紅投懷送抱,宋鋼我軌自殺,曾經的真愛典範煙消雲散。

在餘華平淡如水的敘述中,我們看到了前半部中被黑暗和暴力踐踏的生命,悲涼中淚流滿面。我們也看到了後半部中被金錢和物質撕裂的千瘡百孔的生命,感慨中陷入無限的迷茫。

被愛拯救的生命

雖然整體上小說有些壓抑,但和《活著》展現的無奈相比,《兄弟》更多地展現了人性的光輝和溫暖。

宋凡平是書中燦爛的太陽,他正直、勇敢、樂觀、俠義,死後多年劉鎮的人提起他,無不心悅誠服。

他高大英俊,是整個劉鎮唯一能扣籃的男人。他不避嫌疑,不嫌骯髒地把李光頭親生父親從廁所裡撈出妥善安葬。他和李蘭真心相愛,組成家庭,義無反顧扛起兩個家庭四個人的生活重擔。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他無私的愛,給李光頭和宋鋼兄弟帶來了相對幸福的童年。當紅衛兵欺負他時,為了孩子他忍氣吞聲,在紅衛兵走後,他告訴孩子們他發明了一種新的“掃蕩腿”,給兄弟倆帶來了歡樂。家裡沒有筷子,他拿來樹枝,告訴孩子們這是古人的筷子。他是一個偉大的拯救者,用他的關輝溫暖了身邊的人。

宋凡平死後,蘇媽和陶青從本性出發,向孤兒寡母伸出了援助之手。在黑暗壓抑的大背景下,他們的善良如螢火之光,但卻彌足珍貴,它告訴我們人性中的閃光點永遠不會消失,照耀著我們前進的道路。

宋鋼悲劇人生的啟示

《兄弟》中的宋氏父子都是悲劇人物,父親的宋凡平的死可以說是時代的悲劇,宋鋼的死更多是因為性格的因素,他的悲劇給我們帶來了一些人生啟示:

一、 成熟健全的人需要獨立思維

小時候,宋鋼聽爸爸的。爸爸死後,他聽李光頭的。結婚後,他聽妻子林紅,與患難與共的兄弟劃清界限。最後,他跟周遊闖蕩江湖推銷化妝品,他全聽周遊的。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他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主見,活在人云亦云中。他善良、敢於犧牲,但這不能改變他的命運,一個有獨立思維的人才有健全的人格。

二、 學會對話,學會溝通

宋鋼的腦子不會拐彎,有一說一,他沒有李光頭那麼多花花腸子。在人生的幾個重要關頭,他都走錯了,他不會跟身邊的人對話溝通,路越走越窄,最後身患絕症,臥軌自殺。其實,他不知道李光頭早就把當年的事放下了,他只要開口,就不會走上絕路。

三、 不要自我放逐

當宋鋼下崗失業後,他活在自卑和迷茫中,當婚姻不可挽回地破裂時,他選擇了自我放逐,最後臥軌自殺,令人唏噓。其實,人生的道路有很多,在失去了一些東西后,我們可以冷靜下來,重新思考,去選擇更積極的方式來面對人生。

結語

餘華在兄弟的後記中寫道:“這是兩個時代相遇以後出生的小說,一個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個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時代,相當於歐洲的中世紀。

後一個是現代的故事,是一個倫理顛覆、浮躁縱慾和眾生萬象的時代,更甚於今天的歐洲。一個西方人活四百年, 才能經歷這樣兩個天壤之別的時代。一箇中國人只需四十年就經歷了。四百年間的動盪萬變濃縮在了四十年之中,這是彌足珍貴的經歷。”

《兄弟》:時代旋渦裡的生命之歌


餘華通過這四十年裡兩兄弟的命運起伏向我們展示了一幅生命的畫卷。有被踐踏的生命,被誘惑的生命,還有被愛拯救的生命。他讓我們感受到生命何其偉大,又多麼脆弱。他波瀾不驚的筆觸讓我們淚流滿面,掩卷沉思,在不經意間領略到了文學之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