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我曾扮演過詩人，天天寫“風、花、雪、月、雲、雨……”我哥看《天氣預報》就感慨：“播報個屁啊，局部地區有暴風雪，局部地區就在我家！”轉頭問：“詩人，喝過花酒沒？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沒喝過花酒的詩人，不配搞創作啊。”邊說邊吧嗒嘴。
他說的是實話，這世界上最有資格喝花酒的，除了流氓就是文人了。
“酒池肉林”是花酒的第一次記載：“以酒為池，縣肉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間，為長夜之飲。”這類沒遮沒攔沒鋪墊沒前戲的歐美無碼動作片很快被市場無情地淘汰，文人對花酒作品欣賞要具備幾個特性：藝術性、延續性、可觀賞性、可參與性……
性是關鍵詞。經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宋元明清不斷髮展……清末民國時期，這項運動成熟度和完善度達到最高峰。
花酒並不是隨便來了就喝，須與妓女有接觸過程，第一步叫“打茶圍”。生客到，前臺送上一碗粗瓷杯迎賓茶。點好姑娘，進獨立辦公室後，她會拿出只精緻的茶碗，泡好茶捧給你，稱之“加茶碗”。接著由外場上糖和水果，嫖客拿錢放茶盤裡，稱“開盤”。樓市“開盤”辭源即出於此。一般兩塊大洋倆小時（民國初年一塊大洋能買兩袋麵粉）。這期間能“坐”不能“做”。交錢坐著開嘮：“大哥，我們的宗旨就是主動熱情，用我滴真心換來你滿意滴笑容。”
若聊得投機，彼此認識後才開始喝花酒。
花酒吃法兩種，一是在酒店開臺，二是在姑娘公司開臺。流程雖然一模一樣，但酒店花酒客人只需付姑娘勞務費十塊，公司花酒除了小費還要給下人賞錢。嚇人的賞錢——少則二三十，多則八十一百，且正月十五前擺酒還要給公司雙倍勞務費。“雞”的屁沒摸到，GDP卻翻了兩番。
張羅花酒的人會在開席前叫“出局”。有專門的通知單寫姑娘的公司地址和姓名，快遞員送到後，姑娘開始裝藝術家在臉上畫畫，畫畢，坐車去了。主人坐定後最重要的環節是讓夥計上熱毛巾，這是信號：開始了！
第一道菜上過後，姑娘進包廂道：“我們的宗旨就是主動熱情，用我滴真心換來你滿意滴笑容。”然後開唱，真唱！曲目都是流行歌曲。唱完入座，位置在客人座位稍後，客人內圈，姑娘們外圈，開喝。舊社會很缺德，陪花酒的姑娘名分是侑酒，不算客人，不能參與吃，只能喝，喝客人猜拳輸的罰酒。
姑娘都是被客人使喚的馬仔。有時會被客人拍拍馬屁，講幾個葷段子。再然後，周杰倫《雙節棍》一樣就是喝喝喝喝喝……
待到酒席尾聲，姑娘再上臺唱類似春晚《難忘今宵》的離別曲，叫“尾度曲”。花酒就這樣喝完了。無聊不香豔？沒辦法，花酒就是這樣，之所以被描繪得神秘又刺激，是因為舊時女人吃飯不上桌的，只妓院才能男女同席。因小神秘所以有了小興奮，花酒內容不過是講兩個黃笑話摸摸小手而已，領導帶女秘書吃喝一樣，很純潔。那些事，是喝完酒之後才辦的。
來點刺激的？男人和男人喝花酒怎樣？《清稗類鈔》描述過：“召伶人，酒可恣飲，無熟餚，陳於案者皆碟，所盛為水果乾果妝食冷葷之類。飲畢，啜雙弓米以充飢。”男人的花酒翻譯過來：喝酒、吃水果，然後灌一肚子粥。領導帶男秘書吃喝一樣，很純潔。撿肥皂，是喝完酒之後才辦的。
閱讀更多 你我雜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