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輕人,並不愛銀行

“寒冬臘月你不在,春暖花開你是誰?”

這句網絡流行語,最近看到朋友圈不少人發。疫情之下,無論甲方還是乙方,都遭遇了各種困難,困境之中,大概人們對這句話頗有感慨吧。

各行業均不例外,本文,我們看看消費金融行業。近日來,消費金融機構對“屋漏偏逢連夜雨”體會頗深,始於2019年下半年的強力整頓還在消化中,2020年初又碰上疫情來襲,經營環境驟變,一切又迴歸不確定性。

“危機之中總有機遇”,這話沒錯,不過,機遇藏在哪裡?事後一目瞭然,事前很難判斷。大家摸著石頭過河,誰到了河對岸,事後人們就說誰把握住了機遇。摸著石頭過河,要多找幾塊石頭。

環境驟變,迴歸“用戶”原點

用戶,是企業經營的原點,也是過河最重要的石頭。疫情之下,環境驟變,金融機構經營決策的落腳點,依舊不離“用戶”二字:獲取好用戶、挑出壞用戶、服務好用戶。

1、獲取好用戶

優質用戶,任何時候都不嫌多。疫情之後,一些金融機構加大對優質用戶的營銷力度。如工行融e借,推出年化4.35%的超低利率優惠,雖然大多數用戶不符合條件,但藉助疫情槓桿效應,產品宣傳觸及更多目標用戶,達到了獲取特定優質用戶的初衷。如蘇寧任性付,針對蘇寧易購超過10萬件商品,推出大範圍的24期免息分期優惠促銷,目的也是拓展優質用戶。

有些用戶,“優質”的不需要風控,如公務員、國企員工等,他們是大行低息貸款的座上賓,消費金融機構無力染指。消費金融機構的用戶,沒“好”到這個地步,需要風控介入。疫情之下,風控邏輯發生變化,如何篩選好用戶、挑出壞用戶,成為區分不同機構綜合實力的分水嶺。

2、挑出壞用戶

挑出壞用戶,靠風控模型。大數據風控強調訓練與迭代,本質上是結果導向的。一個借款人,每一期都按時還錢,按時還3年(也可以是2年),初始條件再單薄,在模型裡也是優質用戶了。

按時還款的用戶,還款意願強,還款能力未必強。還款來源大致有三個:儲蓄、工資、借錢。儲蓄多的人,借款需求少,從概率上看,還款靠的還是工資和借錢。

消費金融用戶,以年輕人為主。從持牌消費金融公司的用戶結構看,30歲以下佔比多在40%-50%之間;學歷分佈看,專科及以下佔比在60%-70%之間。年輕、無儲蓄、月光是其典型特徵。

這個客群的還款能力,多數靠工資,少數靠借錢,疫情打亂的恰恰就是工資收入。很多藍領工人,收入依賴績效提成,疫情期間沒活幹,收入縮水、無力還款,導致不少消費金融機構逾期率陡升。

問題來了,這類逾期用戶,究竟算不算“壞用戶”,不同機構反應不一:有些機構如臨大敵,收緊口袋、降低通過率,加大催收力度;有些機構視之為機遇,允許延期、緩報徵信,為用戶情感賬戶充值,積累好感度,為“疫後”蓄力。

不同的應對,背後是不同的用戶服務理念。

3、服務用戶

許多公司都對“服務用戶”理解有誤,用起來卻好像對它瞭如指掌。通用電氣原CEO傑克 韋爾奇曾批評道:

“我們經常衡量各種指標,實際上卻什麼也沒弄明白。一家企業需要對三件事情做出評估衡量:客戶滿意度、員工滿意度和現金流。”

多數消費金融機構,眼裡並沒有“客戶滿意度”,或者說嘴裡有,心裡沒有。就像看人下菜碟的客商,“坐、請坐、請上座”,你說對用戶不好吧,有些用戶享受的是“請上座”待遇;你說對用戶好吧,還有冷冰冰的“坐”字。

在這種理念下,用戶是因為自己足夠好才享受了好服務,再好的服務,都無法帶來真正的“用戶滿意度”。

很多年輕人,並不愛銀行

“用戶滿意度”,聽著學院派十足,似乎沒考慮中國實情。

國內企業從用戶身上掙錢,有三種方式:躺著賺錢、站著賺錢和跪著賺錢。賺錢方式不同,對“用戶滿意度”的理解也不同。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後,出口萎縮,產能過剩,普通消費品經歷了從“站著賺錢”到“跪著賺錢”的轉變,以零售業為代表,打折促銷低毛利,有的還虧本賺吆喝,誠意毋庸置疑;金融機構也有改觀,從“躺著賺錢”變成“站著賺錢”。

相比過剩的消費品,金融資源仍是稀缺的,金融機構賺錢還是容易的。從2019年中報數據看,全部A股上市公司實現淨利潤2.31萬億元,上市金融業佔比51%。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賺錢容易,對用戶就很難真正重視起來。

不過,A股上市金融企業,多是巨無霸,且享受一定的制度紅利,生存無憂,互金平臺卻沒這個底氣,用戶就是衣食父母。不能正確看待用戶的價值,在當前的環境中很難走下去。

1993年,三星集團會長李健熙曾經告誡三星人:

“如果我們與中國的家電企業做一樣的事情,我們一定輸掉,因為中國家電企業更有能力做到物美價廉,所以三星必須走另外一條路,走數字產品、高端產品以及技術領先的方向。”

同樣的,互金平臺如果同大銀行做一樣的事情,也一定輸掉,因為銀行資金成本更低。互金機構的生存之路,是科技驅動之路,必須建立用戶好感度。科技驅動,才能做銀行不敢做的用戶;建立用戶好感度,與銀行做同一批用戶時,才有差異化優勢。

可口可樂原全球營銷總監哈維爾·桑切斯·拉米拉斯曾說過,用戶愛上一個品牌和愛上一個人,原理是一樣的。

根據蕭伯納對愛情的解讀,“愛情就是高估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女人的差別”,同樣,用戶愛上一個品牌,也會高估這個品牌與其他品牌的差別。

消費金融產品,很多是高度同質化的。如花唄、任性付與銀行信用卡,都有免息期設置,對用戶而言,幾乎是無差別選擇。用戶選哪個產品,要看更愛哪家公司。

很多年輕人,並不愛銀行。

年輕人是銀行眼裡的高風險群體,銀行的普遍做法是敬而遠之,避免向年輕人放貸。與之相應,年輕人對銀行也是興趣缺缺,瞅準機會,不介意幸災樂禍一下。最典型的是2013年之後的兩年,互聯網金融風頭無兩,網絡上的年輕人充斥著一種喜悅情緒,為銀行被超越喜悅。

大學生群體,曾經是個例外。2002年,校園信用卡面世,出道即巔峰,之後是亂象,2009年退出歷史舞臺。2015年前後,銀行大力度重啟校園信用卡,主打“0元”額度,聊勝於無。反倒是互金平臺,在校園市場大肆擴張,熱潮疊加亂象,直到監管出手,開正門、堵偏門,重新把銀行請進門來,把無牌機構拒之門外。

不過,銀行並未真正“解放思想”,謹慎大於興趣,對大學生市場依舊重視不起來。是啊,等年輕人變成優質白領,再去服務不是剛剛好嗎?

做用戶的“初戀”品牌

誰都想摘現成的果子,問題是,播種的人註定吃虧嗎?

當然不是!

在《情感驅動》一書中,拉米拉斯披露了一組調研數據:

“大約80%的人在18歲之前就選定了自己鍾情的軟飲料品牌,這種傾向也出現在別的品類下。在這80%的人裡,只有20%會在日後移情別戀,愛上別的品牌,而且這20%中還有一半的人會回心轉意,繼續鍾情於‘初戀’品牌。”

用戶對“初戀”品牌很忠誠。

校園階段,年輕人接觸的是互聯網金融產品,工作後他們變“優質”了,就會乖乖回到銀行——那些曾把他們拒之門外的持牌金融機構——的懷抱嗎?

要分兩方面說。買房的房貸、買車的車貸,還是會選銀行,資金便宜誰不愛,只當“薅羊毛”了,這叫理性選擇,忠誠度談不上;支付、理財、帶免息期的消費分期,這些無差異的產品,還是會支持自己的“初戀”品牌,這叫情懷,也叫品牌忠誠度。

得用戶者得市場,得年輕人者得用戶,不是嗎?

說到這裡,很多人會拿出一張萬用盾牌——風控——來辯解。金融產品是把雙刃劍,尤其是理財和貸款,不是普通消費品,無差別准入害人害己。金融機構強調KYC(瞭解你的客戶),強調產品和用戶的風險適配,這是基本展業原則。

風險適配,當然沒錯,問題不在重視風控,而在對品牌建設的無視。金融機構看用戶,風險視角深入骨髓,品牌視角蜻蜓點水。對品牌建設不重視,不願意基於品牌建設的視角為用戶多考慮一點,粗暴地一刀切,事後自我辯解時再甩鍋給風控。

不該把重視風險與品牌建設對立起來。

比如校園信用卡,多數銀行拒絕,也有銀行大力佈局,雖然“0元”額度讓人不爽,但開卡禮、刷卡積分、取款免費等待遇,還是在努力向年輕人釋放善意;

比如針對年輕人的消費貸,尊重風控邏輯,把利率定高一些,也尊重品牌建設需求,不必為了個別輿情風險而把整個群體拒之門外;

再比如疫情之下,面對逾期攀升,區別對待,該延期延期,該催收催收,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做好用戶服務,多一點耐心和多一點擔當,就能贏得用戶好感。

對於俘獲年輕用戶的心,90%的銀行做得不好,99%的互金機構做得更不好。銀行是拒之門外,很多互金機構則是“請君入甕”,為了年化300%的毛利,就敢把用戶當獵物,迎來各方口誅筆伐並不冤枉。

真正重視年輕用戶的金融機構有沒有?是有的,只是不多。當然,這與金融業發展所處階段密切相關:行業處於從稀缺走向過剩的轉折點,從內到外重視品牌營銷的環境還不夠成熟。也正是這樣,率先走出來才有意義。

從安心到暖心

企業很多決策,都源於在不同階段做不同的事。對於如何劃分營銷階段,陳春花教授在《經營的本質》一書中認為,“營銷戰略的時間座標並不以時間為單位,而是以市場關鍵要素為單位”,並拿家電行業做例子:

1985~1989年,價格是市場的關鍵要素,長虹、康佳做得很好;

1989~1992年,質量是市場的關鍵要素,海爾、新飛、容聲做得很好;

1992~1996年,服務是市場的關鍵要素,海爾、TCL做得很好;

1996~2000年,速度是市場的關鍵要素,海爾、美的、TCL做得很好;

2005~2010年,國際化、全球化是市場的關鍵要素,海爾、TCL、美的等表現很好。

拿消費金融來講,當前的市場關鍵要素是什麼呢?我想是用戶信任。

前有銀行冷淡拒絕,後有互金誘惑傷害,中間還有信息洩露、暴力催收等各種糟心事,用戶信任已被極大透支。誰能獲得用戶信任,就能在同質化的市場環境中突圍。

重建用戶信任,合規的產品、便捷的體驗是基本要求,這些還不夠,在安心的基礎上前進一步,暖心才能贏得用戶。暖心的背後,是一種情感層面的連接。

某種意義上,新冠疫情,為金融機構提供了釋放善意的窗口。疫情之下,不少借款人陷入短暫困境,金融機構應對各異,或強硬、或暖心。在這個特殊的時點,金融機構做了什麼,我想,用戶會記住的。

1、[西班牙]哈維爾·桑切斯·拉米拉斯,《情感驅動》,中信出版社,2018.

本文源自蘇寧金融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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