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這部貼著“驚悚”標籤的電影,內核卻是“存在主義”

《黑天鵝》是導演達倫·阿倫諾夫斯基於2010年導演的電影,這部電影豆瓣評分8.5分,並且榮獲2011年奧斯卡金像獎。電影主要講述的是:一直與母親相依為命的芭蕾舞演員妮娜為了戰勝她的勁敵莉莉,取得導演托馬斯《天鵝湖》的女主角,不斷突破自我、完成了自我內心世界的浴火重生。

然而實際上,這不是什麼看後讓人熱血沸騰、激情滿滿的勵志片。相反,整部片子基本都在封閉的環境裡拍攝完成。達倫阿羅諾夫斯基用他慣用的詭異、陰鬱的鏡頭語言,將主人公妮娜內心的恐懼與退縮、焦慮與迷茫、孤獨與渴望,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這部電影被貼上“驚悚”的標籤,但實際上在驚悚的背後,涵蓋著更深刻的哲學思想。《黑天鵝》與其說是達倫阿羅諾夫斯基和他的獨立電影之間的故事,不如說是他本人通過獨立電影向“存在主義”哲學思想致敬。

《黑天鵝》:這部貼著“驚悚”標籤的電影,內核卻是“存在主義”

達倫·阿倫諾夫斯基與他的獨立電影

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出生於美國紐約布魯克林的一個猶太家庭,他身上有一部分俄羅斯血統。從小父母便以嚴苛的猶太家庭教育來教導他,與他熱愛自由的天性極其矛盾——這也造就他後來的電影裡有很多表達關於掌控與叛逆的元素。他曾在哈佛大學進修社會學,這一時期,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尤其對“存在主義”思潮特別著迷。大學畢業後,他堅持進行獨立電影的創作並屢屢獲獎。現在,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已經成為獨立電影製作的代表人。

獨立電影,它起源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是區別於好萊塢等商業大片體制之外製作的電影。傳統的好萊塢大片,都是採用嚴格的製片人制度,目標都是為了獲得最大的市場利潤和廣告效益。但獨立電影基本採用導演自己寫劇本,拍攝電影,主要的資金來源是民營企業或者導演自籌資金。獨立電影製作的目的在於表達導演的個人思想觀念,而非追求個人在票房上的成功。

獨立電影水平參差不齊,導演們也往往出身於不同的階層和地域,比如“美國獨立電影之父“約翰·卡薩維蒂就出生於希臘移民家庭。很多獨立電影表達的內容和水準往往跟導演有很大的關係。獨立電影導演南希·薩瓦卡說:“獨立電影實際上是一種思維方式,我曾經以為它最大的特點是資金的來源問題,而我現在清楚地意識到它的界定有關於你講述故事的思想方法和個性視角。”

達倫·阿倫諾夫斯基顯然已經是獨立電影導演界的翹楚,他完美繼承與發揚了獨立電影的精神內涵:“自由的反叛”。《黑天鵝》講述女主角妮娜通過反抗母親的權威和傳統道德的束縛,從而實現自己人格的獨立。

《黑天鵝》:這部貼著“驚悚”標籤的電影,內核卻是“存在主義”

“存在主義”哲學思想與《黑天鵝》

存在主義產生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人們真正從宗教的桎梏裡解脫出來。此時,雖然人們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權利、科技、文明,但也同時發現自己的無家可歸。在個體迫切的需要一種理論來化解自己的異化感覺時,於是出現了“存在主義”。

存在主義的四大生命命題:自由、孤獨、 焦慮 、存在的價值,在電影《黑天鵝》裡被闡釋地淋漓盡致。導演通過將女主人公妮娜所有的內心情感的體驗和心理狀態一一給觀眾展現。通過故事驅動的鏡頭下,主人公的偏執幻想與殘酷現實共同刺激著我們的感官體驗。

  • 關於自由

女主角妮娜從小和母親生活在一起,衣食住行都被母親牢牢監管。一開始,她從未考慮過反抗。母親一直反覆說自己28歲為了生下妮娜而放棄自己的芭蕾舞夢想。妮娜為了不讓母親傷心,從小對母親安排的任何事情言聽計從。在這裡,母親,代表著過度掌控和道德的束縛。

影片裡的妮娜從沒有獲得過人格的獨立,一直在被管教和束縛中成長。 妮娜獲得了《天鵝湖》的女主角的角色,媽媽買了蛋糕慶祝。妮娜看到後說害怕長胖不想吃,這時笑臉盈盈的媽媽立刻拉下了臉,準備扔進垃圾桶。妮娜趕緊吃了一小口蛋糕為了哄她開心。整部片子裡,妮娜一直都是扮演“白天鵝”的形象。母親眼裡的乖乖女,同行眼裡的刻苦舞者,甚至老師托馬斯也評價她“每一個動作都很精準”。 她只和美好、乖巧、天真等正向的品質沾邊。她就像舞劇中被施了魔咒的美麗女孩,被困在白天鵝的身體裡,但卻渴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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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關於孤獨

存在主義哲學讓·保羅·薩特說過:“孤獨是人類屬性中一個必不可少的特徵,具有消積和積極兩方面的意義。“消極的孤獨是被迫的,而積極的孤獨是主動的。在《黑天鵝》裡的妮娜,就是被迫孤獨和主動孤獨的結合體。一方面母親長久以來用愛的名義的對她的掌控,要求她不斷努力成為優秀的芭蕾舞者,讓她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親密的夥伴。妮娜永遠是那個獨來獨往的人。在排練時候受到打擊或者遇到事情很難過,她永遠都是一個人默默在角落流淚。她從沒有主動向人傾訴,因為她的世界除了母親和跳舞,就沒有別的。有一次妮娜和媽媽在家起了爭執,這時候門鈴響了,媽媽去開門看到莉莉直接說“她(妮娜)沒在” 。顯然,母親從小就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的女兒,所以每個鏡頭的下的她總是顯得那麼無助不安,讓人心疼。 另一方面,妮娜也一直努力用孤獨把自己與外界隔離。

優秀的人往往都是孤獨的。她將自己全部熱情用於芭蕾舞的事業當中,用驚人的自律拼了命地訓練。她沒有像別的女孩那樣業餘時間去去酒吧或者在如花的年紀享受男女之間美好的愛戀。就連老師托馬斯也說:“她是個冷感的女孩”。

她的孤獨讓她如此優秀,同時又讓人如此心疼。這正如我們每個人所經歷的成長期,內心總是隱秘而孤獨。

  • 關於焦慮

《存在主義者生存指南》裡有這麼一句話:“焦慮是對選擇的恐懼,意味著你仍然有所選擇,選擇並依自己的選擇而行動就是自由。”,在作者克爾凱郭爾看來,焦慮是我們昇華生活的渴望,是完美人性的體現。

《黑天鵝》:這部貼著“驚悚”標籤的電影,內核卻是“存在主義”

整部電影一直用壓抑的氛圍,體現妮娜內心的焦慮。是的,她特別渴望獲得出演《天鵝湖》女主角的機會,特別渴望把這個角色演好,為此她必須完成自己從純潔無暇的“白天鵝”向充滿誘惑邪惡的“黑天鵝”的轉變。這也是她內心的轉變,向死而生,浴火重生的驚人成長。

但這一路下來,太難。一次次排演都被托馬斯否決,那個“黑天鵝”似乎是她無法詮釋的角色。她害怕自己被候補選手取代,為此手指脫皮,狂躁地抓破自己的皮膚。終於,她的焦慮到大了極點,在出現眩暈之後產生了幻覺。幻覺中出現的是自己的勁敵莉莉。她們進行了同性間的性愛(其實只是她的自慰)。

在極度焦慮後出現的幻覺釋放了她長久被壓抑的性,進行了肉與靈的解放。在那夜之後,她就像換了一個人,用自我對抗專制,用自信代替恐懼,用自身的女性魅力演繹出讓人意亂神迷的黑天鵝。

《黑天鵝》:這部貼著“驚悚”標籤的電影,內核卻是“存在主義”

  • 關於存在的價值

加繆曾說過:“我的靈魂與我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而我的存在卻如此真實。”妮娜顯然是討好型人格。為了不讓母親難過,她順從母親的一切安排。吃的食物,穿的衣服,無一不是母親為她準備好的。甚至她對芭蕾舞的熱愛和渴望的成功,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為了討得母親的開心。妮娜從小面對情緒多變的母親,學會只有通過“乖巧懂事”去保護自己。當黑天鵝角色出現的時候,也意味著妮娜不得不進行自我轉變。

她不能再當那個只會一味順從的好女孩,被壓抑的本能和性慾在她體內蠢蠢欲動。是的,只要她能突破那些內在的桎梏,她才能成為“黑天鵝”。在一系列現實的刺激下,她最終變得堅強而堅定。當母親把鑰匙藏起來不讓她出門,她一把奪走鑰匙。在與母親爭奪鑰匙的時候,她的媽媽大聲問:“我的那個乖女兒呢?”“她不見了。”妮娜堅定地回答“我是天鵝皇后,你才是小咖。”當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說明她內心已經在甦醒了。她知道自己要成為萬眾矚目的“天鵝”,而不僅僅是寄生在母親羽翼下的“白天鵝“。她意識到自己靈魂的存在,她接受她的召喚,跟隨自己內心的聲音前行。 當她在演出期間回到化妝室看到“黑天鵝”在那裡等她。妮娜不再害怕她,而是一把將她推到鏡子上,鏡子破碎。“白天鵝”毫不猶豫用一塊鏡子殺死了“黑天鵝”。 此刻的她眼睛紅了。她此刻化身為“黑天鵝”,繼承了那些輕佻,邪惡,佔有,堅定。她儼然成了那隻“黑天鵝”。 她的肉與靈得到了解放。

演出的最後一幕,白天鵝從高空中一躍死去。潮水一般的掌聲湧來,白天鵝死了,黑天鵝也消失了。在經歷肉與靈雙重摺磨後,白天鵝與黑天鵝合二為一,獲得了完美的涅槃重生。

妮娜,經歷了渴望自由的掙扎,熬過了孤獨帶來的折磨,戰勝了焦慮的恐懼,她懂得了直視自己的內心,擺脫了母親的桎梏,解放了自己的肉與靈,在自己肉與靈的浴火重生中完美演繹了《天鵝湖》。

存在主義哲學代表人物加繆說過:“一切獨立特性的人格都意味著強大。”《黑天鵝》正是導演達倫·阿倫諾夫斯基用他的鏡頭給我們展示在特定環境下妮娜從女孩向女性轉變的過程,其間充滿了壓抑,兇狠,焦慮等元素,代表著人走向強大時候必須經歷的苦楚。同時,這也是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帶著他的獨立電影向“存在主義”哲思致敬,向全世界宣佈獨立電影也可以排出偉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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