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文學、藝術是每個普通人的心理治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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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疫情爆發使得很多人可能經歷了人生中最久的不出門記錄,妥妥的體驗了一把肥宅的生活。

長期的物理封閉與過度關注疫情新聞,於是乎我開始在不同的平臺收到私信和評論,問:我感覺很焦慮,怎麼辦?

面對這些問題,我時常感到兩難,就像我看到許多心理科普號紛紛發文提出疫情面前如何做到不焦慮的解決方案一樣,這讓我覺得陷入了另一種“心理”陷阱。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災難面前,一個人恐慌,焦慮,正不正常?

事實上,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表達一個觀點,那就是:有時候一些所謂的心理學文章,所謂的心理治療理論,其實反而會製造更多的問題。

就像當我們在看那些教你如何在疫情面前不焦慮不恐慌的文章時,不知覺中你就接受了他給你的預設,那就是:焦慮是不對的,恐慌是不可以的。

更進一步的,它還會造出一個“完美人”的模型給你,展示給你看這樣的人是多麼的冷靜,多麼的“心理健康”。

同理,我們可以試著回憶,有多少人痛批過完美主義?有多少人嘲笑過鳳凰男?

然而,你可能不知道,據研究發現,學霸,科學家們常常都是完美主義者,而至於鳳凰男在心理動力學領域則是代表著一種對“父權”的強烈認同,對於今天中國經濟的高速騰飛,在群體動力方面也無法否認與之毫無關聯。

可對於一般的心理解析文章來說會怎樣?

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方面,於是當你覺得他是在描述你時,你就會不自主的告訴自己,這不好,這不對,我不應該這樣,我應該那樣,於是頭腦層面的邏輯就開始產生,然後不斷演化,終於製造出了更多的問題。

前面我寫了一篇文章,主題是關於:喪失。

因為從出生一開始到個體的獨立分化,人真的是處在不斷的喪失之中,以至於有一天我們終將面對人生中最大的喪失,那就是:愛的客體的喪失。

人是活在關係之中,關係帶來了互動,帶來了牽連,因而它是防禦孤獨的很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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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大悶劇的美劇《捫心問診》是每位新手諮詢師幾乎必看的電影,這部劇中的主角諮詢師Paul幾乎是遇到了心理諮詢中所有的倫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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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劇《捫心問診》

整部劇下來,可以這怎麼說,pual所有的來訪者,後期甚至於包括pual自己,無一例外都陷入了同種境地,那就是聯結(connection)的喪失。

因此,我們可以明白,為何在某些家暴中,受害者即使忍受著巨大的身體痛苦也不願意離開施暴者,為何某些人丟了一份工作還可以正常說笑,但失戀分手卻要尋死覓活。

一些我們看似無法理解的事情,在精神分析的視野下卻非常的明晰,和pual與他的來訪者一樣,其實都展現著聯結的斷裂。

很顯然,愛的客體的喪失帶來了巨大的空虛感,愛的挫折,帶來了整個世界的無意義感。

因而比起畸形變態的關係,沒有關係更令人恐懼,比起工作的挫折,愛的挫折更令人無助。

舉這個例子,我想表達的是,心理治療的效果其實是在關係之中,當來訪者與諮詢師建立起了一段安全的諮訪關係,來訪者就會把自己過往的愛恨情緒投射給諮詢師,諮詢師再予以反饋,從而達到療愈的目的。

同理,文學作品,電影也是如此。當我們在看小說,故事,電影時,我們也會將我們的情感投射到某個角色之中,故事的走向會給我們帶來新的情感體驗。

比如,如果你是一個內向的人,而當故事中恰好有個角色和你一樣也是內向型,那麼他的一些情感體驗就能直接與你共鳴,通過一種替代性的方式表達了出來,從而達到釋懷。

事實上,寫故事也是如此,用精神分析的話來說,這就是一種昇華的防禦機制。

著名作家麥家,不久前出版了他的新作品《人生海海》。在一些訪談的視頻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是一本他寫自己與故鄉的書。

麥家曾說:“一個男性,內心就不要那麼敏感細膩了,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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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家《人生海海》

在他童年的經歷中,麥家是一個對父親極其不認同的叛逆小孩,因為父親的一巴掌,使得他整個成長階段都在用盡全力逃離自己的父親,帶著一種恨直到父親老年痴呆,直到父親徹底將自己忘記,直到父親永遠的離去,於是他才開始逐漸迴歸。

如果一個人的死亡,讓人久久不能忘懷,那隻能說明,這兩個人之間有著很深的缺欠,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既不接受他的“好”就此消失,也不原諒他的“壞”就此無形。

書寫的過程,也就是內心感情外化的過程,麥家通過這樣的方式達到了一種自我和解,而看小說,看電影道理也是如此,我們在觀影中閱讀著我們的人生,通過一種替代性的方式也達到了一種釋懷。

如果我們觀察兒童的行為,我們就可以發現,許多兒童在遊戲中喜歡邊玩邊編故事,其實道理也類似。

目前的心理治療領域中,藝術治療,繪畫治療相當流行,參與這樣的工作坊,有時我們會有種錯覺,明明我沒有學過繪畫為什麼我畫的好像也還不錯,明明諮詢師沒幹什麼,怎麼我就感覺心理舒服了很多。

某次,在我參加的某一心理繪畫講座中,偶然收穫一句話,我覺得能很好解答上述疑慮,這句話是這麼說的:

“疑團,夢境,快樂,壓抑,焦慮,委屈,快意......畫進畫裡,掛起來,就不再燃燒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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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不久前,我的一個朋友問我:老是喜歡把別人放第一,把自己放第二,心腸軟,怎麼辦?

我回答他:承擔必要的惡。

他又問:總是很善良,喜歡為別人付出,我該怎麼改變?

我告訴他:一個總是無條件付出的人其實也是一個無限索取的人。

他說:你能不能說人話?

那時我在想我該如何向他解釋一些精神分析的基礎理論和概念,告訴他我們該如何區分拉康精神分析之中的需要(need)、請求(demand)和慾望(desire),並向他傳遞一個深邃卻又簡單的觀點:一個主體對愛的請求是永遠不可能被聯結上的,因為對愛的請求是為了一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客體。

思索之餘,他繼續問我:我該如何改變?

我說首先你得培養一個心理學的頭腦。

他又問:那怎麼培養?

我回答:覺察-反思-自省

他回覆我說:你講的真空洞。能不能具體一點?

於是我終於發現,他想要一個TED式的回答,宏大而模糊的主題配合一個速效救心丸式的解決方案,只不過我給不出來。

但是我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明白喪失與聯結的意義。

就像他試圖對愛的客體的請求那樣,一遍又一遍重複了請求失敗後的絕望與憤怒。

不斷證明了,原來愛的客體的喪失,就像佛陀所述那般:諸行無我,諸法無我,諸漏皆苦。

原來愛的客體的喪失,就像《聖經》所說的:屬世的終究是不長久,不恆定,不榮耀的,人的苦難來自沒有做到愛上帝超過愛自己。

於是,在他試圖索求具體方案的問題上我回復他:

多讀經典文學作品,多看優質電影,實在不行,畫畫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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