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沒有標準，卻有底線。
01
姥姥給我講過她們村裡的一個事兒。
那時候，村子裡的人都靠種莊稼為生。村裡有個老好人，名字叫老黃。
老黃為人很熱心，東家讓他幫忙蓋房，他二話不說就去。西家讓他幫著收糧，他眉頭不皺就走。
久而久之，無論誰家有點大事小情，都先找他，因為無論大事小事，他都照單全收。
那是個夏日，老黃的妻子出了遠門，老黃自己站在自家地前，地裡的西瓜長勢正好，但天氣預報說會有冰雹，老黃正準備著隨時把自家的大棚保護好。
那天變得特別快，倏爾天就變了臉色，陰沉下來，冰雹說砸就砸了下來。
老黃家的大棚有一角被砸開，正準備去補救的時候，遠遠聽見了鄰居的叫喊，老黃想都沒想直接奔去鄰居家的地，幫她把地照顧好。
冰雹越來越重，砸得人頭痛，他硬是和女鄰居護住了鄰居家的菜地，而他自家的西瓜地，因為沒有人看管，棚上的塑料越壞越大，最後直接被冰雹砸爛，地裡的西瓜被砸出一個又一個窟窿。
他的妻子聽說這件事氣得要跟他離婚，因為那地裡的瓜是兩個孩子的學費。
他卻說道：“隔壁的女鄰居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直接把妻子氣昏了過去。然後再自己苦哈哈東拼西湊地借錢。
莊稼絕收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省吃儉用，好幾個月吃不上一回肉，他卻把自己家的雞送給別人吃。
別人家的鍋壞了，家裡就一口鍋，他卻把自己家的鍋借給人家用，然後讓自己家人餓著肚子。
在他的眼裡，別人家的事兒永遠比自己家重要。別人的事兒永遠比自己的事兒重要，他把幫助和溫暖給別人，卻完全不顧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忍飢挨餓。
古人云：使為善而父母怒之，兄弟怨之，子孫羞之，宗族鄉黨賤惡之，如此而不為善可也。
意思是，如果因做善事令父母憤怒、兄弟怨恨、子孫蒙羞，宗親厭惡，那麼這善事就可以不去做了。
如若助人，卻讓自己的家人為自己的自私買單，這不是善，是愚善，有人總會為了那些並不是很重要的人，而委屈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而被幫助的那些人，因為你有忙必幫，毫無底線，所以更會肆無忌憚地麻煩你。甚至由於習慣，毫無感恩之意。
連自己的最親近的人都照顧不好，怎麼還能去照顧別人呢？
高品質的善良，應該是能夠經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然後用餘力來拉別人一把，而不是把自己撂在一邊，把親人愛人撂在一邊，卻一直顧著幫別人。
02
那天看見一則新聞。一天下午，一個少年路過河邊。
河邊圍著幾個人，有一個女人站在岸上邊哭邊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他往水裡一看，一個小孩正在水裡撲騰著，身體在水面浮浮沉沉，眼看著就要沉下去，情況很是危急。
旁邊的人報警的報警，找人的找人，都在儘自己的一份力，卻沒有人會游泳。少年見到這個狀況，立馬撥開人群，想也不想地跳了進去。
眾人驚詫之餘也鬆了一口氣，覺得孩子終於有救了，誰知少年剛入水就開始撲騰，沒過一會兒也沉了下去，等孩子和少年被救上來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少年的父母急匆匆地趕到，他的父親已經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他的母親抓著他冰涼的手，哭喊：“你又不會游泳，學什麼見義勇為啊。”
當時岸上有那麼多人，每個人都很著急，為什麼沒人跳下水去救人呢？
因為大家都不會游泳，即使下水，也不過是再多搭上一條命，根本沒辦法救人，少年明知道自己不會游泳，卻因為衝動跳下水去，白白犧牲了自己的性命。
他如果能夠稍微思量一下自己的能力，能夠稍微考慮一下親人的感受，怎麼會決絕地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這種捨己為人，不計後果的善良，不但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更是給家人的一記重創，老來喪子的雙親將會面對怎樣的傷痛，親朋好友又會怎樣的傷心與惋惜。
因為這種低品質的善良，從此少了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多了一對傷心痛苦的父母。
關於“愛”，劉墉曾說過：“愛是付出，又要求自保的；先要自保，才能付出。”
不理智的、衝動的、不求自保的善良，根本不是善良，它只是藉著“善”的名頭而衍生出來的“低品質善良”。
低品質的善良，不但不能起到應有的作用，甚至還可能會有更嚴重的後果發生。
不計後果的善良，是對自己生命和生活的褻瀆，也是對愛自己的人的辜負。
03
《請回答1988》裡，德善的父親是一個老好人。
他家一共有三個孩子，德善和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姐姐在唸大學，學費不菲，德善和弟弟也要交學費和補課費。
一家五口人的生活捉襟見肘，全靠著德善父親的微薄收入勉強度日，家裡人為了節省，每次吃飯，飯桌中間都是一大盆生菜，鮮少有肉。
儘管生活困窘至此，德善的父親還是趁剛發工資的時候，花錢救濟別人，自己家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想著幫別人家。
德善的父親看似是一個博愛善良的老好人，實則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爛好人，他的父親幫了別人，犧牲了自己家庭的幸福，是自私的偽善。
愛自己的人都不能照顧好。反而去關照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去冷落自己最應該照顧的人。
04
小葉曾經是公司裡典型的“老好人”，只要同事們有做不完的工作，便會第一時間想起小葉可以幫忙。起初，小葉每天都在下班前的兩三個小時，便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因此，她覺得自己有空，也十分願意去幫忙。可是到後來，小葉這個“老好人”的稱謂傳到一個又一個同事的耳中。
每逢大家找她幫忙，小葉因為不好意思去拒絕，都紛紛答應了下來。漸漸地，小葉從準時下班，到每天都需要加班。有一次，我好奇地問她：“小葉，這段時間老闆安排你做很多工作嗎？你平時不是都要準時下班回去陪男友的嗎？”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說：“我是在幫其他同事整理資料呀，看來要忙到10點才能回去了。”後來跟小葉談了很久，得知她經常幫其他同事完成一些耗時又瑣碎的工作，有時候會耽誤了自己的分內事，也沒有以前這麼多時間陪男友了。
用小葉的話來說，其實她也不想幫，因為要回家陪男友和家人，而且自己的工作也越來越多了。但之前幫了這個，不幫那個的話又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啊，我這個人，最不懂就是拒絕了。
小葉有著這樣的“好心腸”無疑是件好事。可是呀，因此她經常加班，回到家，男友也是早早就去睡覺了。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二人世界，以致讓小葉懷疑男友出軌。因為一次的吵架過後，倆人說開了才知道，其實出軌的是小葉的“工作”。
其實，幫助別人從來就是一件好事，但因為幫助別人而擾亂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效率，那就是“愚蠢的善良”。在這種“不懂拒絕”的背後，其實是在傷害著自己。你連自己的工作也完成不好，朋友家人也無法得到你更多的陪伴，你將你的時間用在別人的“分內事”裡，最後的結果只不過是得不償失。
05
初中的時候有個同學，他的學雜費總是班裡最後一個交的，而且還是老師再三催促下在最後期限才勉強交上。
有一次她的母親來開家長會，臨走之前我看見他母親一個勁兒的和老師道歉，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原來同學家之前不算貧困，只是同學的父親有個朋友，因為犯了點事兒，鋃鐺入獄，需要錢保釋。
他父親的朋友到處都借不到錢，借到他父親這裡， 他父親想了想，沒有告訴家人，為了保釋了朋友，把自己家的存摺偷偷拿了出去，又朝別人家借了好多錢。
到了家裡水費電費孩子的學費找上門來的時候，他爸一臉困窘拿不出來錢，同學和他媽媽才知道他爸把錢都給了別人，還欠了好多債。
我始終忘不了同學的母親頭髮上的銀絲和不屬於她那個年紀的滄桑面孔。也忘不了同學每次被催交學費的閃躲眼神。
而他父親保釋的那個朋友，和他的父親關係並沒有那麼熟，那人出獄之後，絕口不提還錢的事兒，不久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憐他的父母又過了好幾年才把欠的外債還清，為了一個外人，害苦了自己的家人，讓他們承受本來不屬於他們的艱難困苦。
自以為是“捨己為人”，其實不僅是舍了自己，還舍了家人的幸福，為了心中所謂的“仁義道德”。
低品質善良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面對外人打腫臉充胖子，然後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甚至連累整個家庭都要為他的英雄主義人設買單。
善，沒有標準，卻有底線。
我們不是接受過良好培訓的消防員，能夠在火災發生第一時間衝進去救人，也不是救死扶傷的警察，能夠在各種突發事件和大事小情中挺身而出，更不是觀世音菩薩，誰的事都能幫一把。
在面對別人需要幫助的情況下，首先，我們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其次，是父母的兒子女兒，是孩子的父親母親，是另一半相攜一生的伴侶。
在這些角色的基礎上，適度地表達我們的善意，才是高品質的善良。
一個善良的人，就像一盞明燈，既照亮了周圍的人，也溫暖了自己，善良無須灌輸和強迫，只會相互傳播。所以，做人不一定要頂天立地，轟轟烈烈，但一定要善良真誠。人心，不是求來的，而是善來的。你施人溫暖，人才會予你陽光，你施人真心，人才會予你和善。
但，善良是優點，但不能成為你的弱點；心軟是慈悲，但不能讓自己卑微。不要太在意別人的感受，不要別人一失落，你就緊張，不要別人一道歉，你就心軟，不要總是讓別人開心而自己委屈，你照顧不了所有人的感受，只會讓自己不好受！
太過遷就別人，別人就會變本加厲的為難你；太過忍讓別人，別人就會得寸進尺的傷害你；事實上你所遇見的賤人，多數都是被你的“好”給慣出來的。
所以，在善良里加上智慧，才是真正美好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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