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督軍府也有段時間，顧青青已經摸清了這裡的規矩。除了早飯和晚飯大家要一起吃外，其他時間霍家的男人都會去外府處理軍務要事。而女眷基本都很閒散，每天不是出去聽戲逛街娛樂，就是在家裡打馬吊。至於顧青青要向王佳伊問安更是不必，那日的一番話把顧青青的身份講的明明白白。顧青青的地位與王佳伊是平起平坐。而且王佳伊喜靜，自住了一處小院，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她。這麼一來，顧青青也就輕鬆了。
她的性格也喜靜不愛出去玩，基本上都是待在臥室裡看書彈琴。但窩在房間久了，她也會帶著小環去院子裡逛一下。督軍府的園子很大，像舊時王爺的院子，恐怕得走一個時辰才能逛完。
此時是秋季，院子裡的花朵基本上凋零，樹木蕭瑟，夏季開滿荷花的池塘也光禿禿的一片，荷葉枯萎瑟縮在角落裡，成了一根枯枝。顧青青坐在亭中休憩，見到這片池水，看到這淒涼的景色，心底有些難過，湧起一種孤獨之感。她想起了江南，那裡四季如春，花團錦簇；想起了人，流著一樣血脈的家人和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愛人；想起了愛情，隨著秋風吹起與花朵凋零的感情。她的眼底泛起一層淚。
她不禁呢喃地念叨出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落了淚，心底一陣惆悵。
小環看出她在思念白然之，心裡有些心疼：“小姐，不如我去託人打聽打聽白少爺的情況？”
顧青青搖了搖頭，表情無奈而又悲傷：“不用了。從我來到北方開始，我和他就徹底結束了。既然結束何必再糾纏他？苦了自己，也苦了他。”
小環不再做聲，默默地站在她身邊看著這番景緻。
一陣微風吹來，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顧青青瑟縮了一下，覺察出此時天色灰暗恐怕要下雨了，便帶著小環回屋裡去。經過大廳時，一陣笑聲從偏廳裡傳來好不熱鬧。顧青青停頓了一下腳步，目光瞧見偏廳里正坐著幾個姨太太打馬吊。三姨太眼尖看見了路過的顧青青馬上叫住了她：“青青，太好了，瞧見了你，來，”三姨太上前就把路過的顧青青攔住帶到了偏廳，將她壓坐下自己的位子，“過來幫幫我，這六妮子今兒個手氣忒厲害，把我們三兒都打趴下了。”
“可是我不會打。”顧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想離開。
三姨太笑笑又將她壓坐下來，說道：“甭兒關係，我站一邊教你打。”
“三姐姐，你耍賴，多叫了個幫手，我不依，你們輸了可要翻倍給錢。”六姨太的細眉一挑，丹鳳眼一撇，嘴角一勾，撒嬌似的說道。塗著丹蔻白皙的手一停不停地洗麻將。
“得啦，今兒個你非榨光我不可。”三姨太伸出指尖戳了一下她額頭，笑著說，“老爺可是不少送你東西，你見慣了寶貝的人居然打起我們幾個沒寶貝的人。”
“三姐說的對，六妹今兒個手氣好就讓讓我們幾個。”四姨太也跟著說道。
六姨太笑著說：“你們兒有沒有寶貝我不知道，可是大少奶奶定有不少寶貝。”她嫵媚的丹鳳眼瞧向青青，“我可是聽下人說，大少爺每次回來都會帶一兩件小禮物給你的。所以呀，三姐，你可不許說我榨光你們了。”
四姨太邊抓牌邊饒有興趣地說道：“是呀，我也聽說了大少爺送給你不少禮物，其中還有一顆手掌那麼大的夜明珠。什麼時候大少奶奶拿出來給我們幾個看看呀。”
顧青青笑笑，不作聲。她是個不喜歡攀比與顯擺的人。可是住在這樣的大家庭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受別人的矚目。她此時才知道霍奇睿每日送給她的一兩件小禮物都被大家傳去，動作更是拘謹了些。然而那六姨太還不肯輕易放過她。
“青青，這對珍珠耳環可真別緻。想必是大少爺送你的吧。”六姨太目光掃了她一眼，紅唇勾起，手裡不停地開始抓牌。
其他人聽了紛紛把目光朝她的耳畔上看，嘖嘖稱讚。又留意到她手上的玉鐲又是摸又是看的。
顧青青本跟著其他人抓牌有些手忙腳亂的，聽到六姨太的話和大家伸來的手，她抓牌的手停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不作聲。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霍奇睿給她的。她平日裡不注重這些首飾，倒是他每日每日的送。小環也就根據這些送來的東西往她身上裝扮。如今她留了意，萬不可在這一群人面前太過風頭。她自小生活在大宅裡自是知道里頭的人個個不簡單，勾心鬥角的場面也見多了。
“好了，六兒，別勁兒往咱們新媳婦身上扯，你看弄得她不好意思了。”三姨太站至顧青青身邊看出她的不自然。
六姨太不以為然，丹鳳眼調皮地往顧青青一勾：“我這可是羨慕青青呀，能讓大少爺如此呵護備至地愛護她。要知道以前，大少爺可是流連花叢，極少回家的，”突然地，她停住了口，目光觸及顧青青摸不清的神色，既是尷尬又是歉意地說，“呦，瞧我這張嘴。”說著，裝模作樣地自己打了幾下嘴巴。目光裡卻是全是諷刺的笑意。
顧青青面上極力維持著笑容。可抓牌的手已經捏得泛白。在她嫁給霍奇睿之前就已經聽說他無數的花邊新聞，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如今從自家人話裡聽來，心裡到底還是不舒服。
三姨太冷笑了一聲，到底把六姨太這一系列的話給摸清了：“六兒，你今兒個確實不對呀，怎麼字裡行間你就分分鐘鍾針對咱們新媳婦兒？不會你吃醋了吧。”
六姨太臉色微變，伸出要拿牌的手停了下來，乜斜著三姨太問道：“三姐姐這話什麼意思？”
三姨太笑笑：“就話裡的意思。”
六姨太臉色發白，雙手拳頭握緊與三姨太互不相讓地對視著。場面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四姨太和五姨太對視了一眼，便起身給他們打圓場。可是效果未見好，顧青青坐至一旁也有些尷尬。
此時一位侍從跑過來，朝各位姨太太們和顧青青鞠了一躬，打過招呼後，對顧青青說道：“夫人，大少找你。”
顧青青松了一口氣以為可以離開這劍拔弩張的場地，可是剛要起身卻聽見六姨太笑著說：“牌都沒打完就走，青青不會是怕輸不起吧？”
顧青青只得硬著頭皮坐回去。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話語：“我不怕她輸不起，只擔心你要不起。”霍奇睿一身戎裝，笑著走進偏廳。他摘下帽子給跟隨來的侍從，然後漫步走到顧青青身邊，目光掃視了一眼她桌上的牌。
三姨太看到對面六姨太憋悶的臉笑出了聲，對霍奇睿很親切又揶揄的說道：“咱們的大少爺一回來就找媳婦，莫不是怕我們幾個給吃了不成？”
除了六姨太，其他人都笑出了聲。
霍奇睿笑笑不作聲，可是低頭看到那張微垂的臉，如玉似的頸間露出了一截，耳廓上暈開了粉色，他身上有些泛熱。再看到她纖細如玉的手指抓著牌，他不動聲色地覆上去給她擺牌。“給他們這張。”說話間，那氣息撲撒在顧青青的耳畔，那一圈的肌膚都好像被水燒開了一般，熾熱滾燙。她的頭越發低了。
霍奇睿陪她打了一會兒牌就被霍連山叫去書房。顧青青有三姨太幫忙勉強地與其他人應付了幾圈便下桌了。離去時她聽到了六姨太冷哼了一聲，說道：“男人就愛新鮮的，我可不相信霍大少爺對她會長久……”後面的話因走的遠聽不見了。可是就這麼一句未完的話讓顧青青在心底哽咽了許久。
回到臥室，梳妝檯上放著一個精緻的禮盒。不用看也知道這是霍奇睿今日帶回來給她的禮物。往常她收到這些禮物雖然面上不甚喜悅，但心底還是有些小女生的虛榮在作祟。可現在她看到這些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想，或許他對那些外面的鶯鶯燕燕也是如此。而她就是他其中的鶯鶯燕燕之一。想及這些，她沒了心思變便早早上床休憩。
霍奇睿從書房回來便見她早已躺在床上入睡。梳妝檯上的禮物也未拆開。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她其實不愛這些禮物。每次給她禮物，她都會笑著接過。那笑容是極淡，有些疏離的。但每每見到這樣的笑容，他仍舊喜歡的。
他不是個懂浪漫的人，想不出怎樣去討好心儀的女子。可是每次出門經過商鋪他總會不自覺得往裡頭走去，心想著她喜歡什麼，愛吃什麼好給她帶回去。每次工作完就急匆匆地回家，不再到處跑那些個娛樂場所。弄得大家都看他好似變了一個人，因為礙著他的身份也沒人敢把他這個轉變拿到檯面上揶揄。可是他知道他的轉變全是因為她。他想回到家看到她，那顆一整天飄忽不定的心才會落定。想看到她對自己笑，那一刻他才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坐至床邊看著這張入睡的面容，伸手撫摸上去。她在夢中也睡得並不是安穩，眉頭微皺。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為她眉間撫平，細膩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流轉直下。脫下了衣服，翻開了被子，在她半夢半醒中胡鬧了起來。
閱讀更多 陌上香坊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