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寒門可否出貴子之出殯

回家後,家裡人並不知道我哥去世的消息,什麼也沒有準備,我哥被放在院子裡,風很大,大家著急忙慌的去掉門簾,規劃著把我哥放哪。我媽還在,按規矩他不可以放在正當中,後來,大家把他放在挨著牆的地上。被子有點小,不能把他完全蓋住,我覺得他會冷,幫他掖掖被角,我媽說,不用了,他已經不知道冷了,我瞬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中午,小子太小,怕崩著他,我開始放炮,那時33年來第一次放炮。

大家商量著要買壽衣,得趕緊換衣服。我身上沒錢了,借四姨1000塊錢,讓我嫂給他買衣服買鞋。

國慶節放假時我回來看我哥,他跟我說他的腳磨了個泡,我問在哪,他給我指指腳趾下面,果然有個綠豆大小的水泡,我還說他,沒有合腳的鞋了嗎,怎麼才幹一天活就把腳磨成這樣。他說他老了,以前的鞋好像有點不太合腳,腳變硬了,我白了他一眼。問他穿多大的鞋,他說的42碼的,我說等我有錢了,給你買雙好的,現在沒錢。

後來在醫院,他說他看上一件外套,問我能不能買給他,我跟他說,現在沒錢,得先給他看病,等他好了,過年時我給他買個好點的襖,一個單外套,400多,有點貴了。他很想要,一直說冬天買便宜,這衣服真的不錯,我沒理他。

我心裡愧疚,沒想到我給他買衣服買鞋,竟然是這時候穿的,誰能想到最後買成了壽衣。四姨後來並沒有要我的錢,她沒有見到我哥最後一面,已經難受至極,疼愛了那麼多年的外甥,年紀輕輕的,說沒就沒了。

因為年輕,我哥不能再家停留太久,18日那天晚上商量著如何辦理喪事,我後半夜得起來守靈,早早的睡了,不太清楚商量的結果,只得等天亮後再問。

19日那天,管事的一個哥說老少爺們商量過了,決定吃大鍋菜。村裡人都知道情況,如今人沒了,只留下一屁股的債。家裡老的老小的小,一年不到頭,家裡兩個頂樑柱都沒了,可憐一群孤兒寡母,能省則省吧。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起這種說法,並不清楚大鍋菜具體是什麼。

我正在門前的地裡挖我哥種的菠菜,他愛吃青菜,種了很多。看到我媽領著人去家門前的地裡,我很是不解,直到有人問我是準備把我哥葬到那嗎,我才驚醒。跑過去問他們在幹嘛,我媽說我嫂子的四叔說我們家門前的風水好,準備葬那。我很生氣,映著我家前面的宅子,一開門就看見我哥的墳,我不同意。就勸著到其他的地裡看看,後來還是決定就葬在門前的那塊地裡,我媽說只要對後代人好,只要這個家平平安安的,她抗的住。

晚上來了一班樂隊,帶著我侄子去我爸墳地裡去,一個7歲的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我拉著小子的手跟他說別怕,先生讓你跪你就跪,讓你磕頭你就磕頭,有先生教你,你得聽話,我們不能跟去,伯伯陪你去。先生看著一個可憐的孩子,說讓他姐姐都去,一塊去。四個孩子,一個11歲的女孩帶著兩個9歲的雙胞胎妹妹,和一個7歲的男孩。我送到門外,看著他們轉彎,拐到漆黑的夜裡。

農曆11月20日,是我哥下葬的日子。家裡年輕人都外出了,讓挖掘機去的地裡。天,下起了雨,很冷。

賓客稀稀落落的開始到來,中午,開始行禮,小子和我堂哥家的侄子一起,想起我爸那天行禮,家中子侄10多個,跪了一院子。我哥沒等到他的子侄們長大,隨意行了禮,走走過場。而我見到了所謂的大鍋菜,沒有盤子,12碗湯,沒有多少肉,青菜則是我哥種的菠菜和香菜,飯後,收起6瓶中剩下的尚未開封的3瓶酒和一瓶也沒打開的小瓶礦泉水。

下午2點多,先生說趁著天好,得趕時間,不然要下雨了。我們開始出門,依然是因為家裡沒人年輕人,用車拉著去的地裡,雖然離我家很近很近。

一路上,我哭的幾乎吐出來,也理解了我嫂在聽到我哥快要失去生命特徵時的乾嘔,傷心到極致真的是要想吐的。我爸沒了,我哥沒了,我成了這個家最後一個肖姓成年人。哭我從今再無人替我扛起責任,哭我再無堅強的後盾,哭我從今以後必須扛起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難,甚至扛起整個肖家。

總算把我哥入土為安,天又開始下起了雨。風,刮到臉上,有點疼。而這個葬禮,極為寒酸,極盡淒涼。

寒門可否出貴子之出殯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