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水源。老院子,井水,自來水。【原創故事】

人類是離不開水源的,因為所有的生命活動都得有水參與,三天不吃飯頂多餓一餓、而三天不喝水生命恐怕要走到盡頭。所以水源對人類來說是很重要的。

水源。老院子,井水,自來水。【原創故事】


閒話少說,原來我家住市中區上徐家坡,這是戶口簿和身份證的地址名。還有個約定俗成的名字:山西會館。山西會館主體是一棟清代的木樓。

木樓上雕樑畫棟,主體為木結構穿逗樓房,才修好時肯定很宏偉漂亮。木樓裡有條石砌的天井,卻沒有水源,恐怕這是它沒落的原因之一吧。

明清時因重慶地處水陸要道,故有許多外地商賈來建會館,以方便客商往來住宿經商。川東重鎮重慶便有許多會館存在。山西會館卻是個特別的存在。它位於成渝驛道下的松枯嶺的半山腰。

大概始建於清代中後期。我當孩子時院子裡有幾個洗衣臺均由墓碑搭成。墓碑刻有嘉慶光緒等字樣。院裡有一座條石壘的墳墓。墓碑有立於嘉慶某某年字樣,墳高兩米多長三四米獨佔院子的一塊高地。亦有一些低矮的墳墓。

山西會館西邊有兩棵高大的白果(銀杏樹)。樹徑需兩成人才能合圍,樹高約二十米,那兒恰恰是塊空地,我們叫它白果樹壩子。壩子東有面石砌牆,恐怕這是抗戰時期被日寇狂轟濫炸留下的產物:原來精美的木樓毀了就砌石牆遮醜。

當時的人們害怕日機再來襲擾,因離兩路口國際樹才咫尺之遙,活人們便紛紛搬離。這兒就成了專門停放靈柩的地方。小街也名叫遺愛祠正街,當初老蔣定陪都重慶,本想在李園(後來的鵝嶺公園)裡落腳,聽到遺愛祠他心就犯嘀咕。轉身去南山修建別墅公館了。

周圍的山坡也成了埋人的亂葬崗。也是重慶人說的官山坡。那時遺愛祠有公路通達佛圖關下。抗戰結束老蔣還都南京。有錢有人的把老人的靈柩移回老家安葬,無錢無人的棺材便擺著沒人理會,留下些無主靈柩存放。

這兒倒成為流浪於此的外地人天堂。東邊山崗上聚積了些山東人,人們就約定俗成,俗稱山東老鄉。一些外地人,本地無房人,農村進城的人,也在這兒與死人為伍住下了。

其實這兒哪樣都好,就水源有點糟糕:僅山東老鄉上的山坳裡有口水井。井是頁岩中掏的一個頁岩坑,坑上巖壁縫裡有指頭大的山泉。山泉日夜流淌不息。

解放了這兒的木樓民房等建築收歸國有,居住這兒的人們,成了公房承租者。離城區近這兒的人就越聚越多尤其是五六年修建長江路。長江路七孔橋西頭北巖上就是山西會館。人們在半坡上搭建了工棚,人們俗稱工棚叫捆綁房子,捆綁房子居住的多為建築行業的工人。

水源。老院子,井水,自來水。【原創故事】


後來又修建了黃房子,居住的人越來越多,水源便更緊張了、水井邊就排成隊。木桶排成一行,一般帶著水瓢,水淺了用水瓢舀進桶裡挑回家。那時家家戶戶都備有白礬(明礬)。國家體恤居民用水難在木樓東面建了自來水站。人們吃水就用自來水了。

由於地勢較高,又處供水管網末端,水壓常常不足:水籠頭流出的水像孩子撒尿。早晚下班後,水站會排很長的隊,一溜木桶鐵皮桶排成一道風景。與早晨倒空在壩子邊的尿罐夜壺馬桶有一比。人們就挑來井水淘米洗菜涮馬桶。

如果遇到停水,人們便挑著木桶鐵皮桶,外出找水:一般到長江路下面的紅旗廠鍋爐廠,有時還會跑到龍家灣工廠家屬區。有熟人倒好,沒熟人,一挑空桶一身汗。水井的水就尤為珍貴了。

人們又會到水井邊排隊。人多了水湧不贏,連混濁的井水也舀進桶裡挑回家,回家後用白礬在水桶裡攪攪;渾濁的水便澄清了。上面的乾淨水可用於淘米淘菜甚至燒開水。

那年我同弟弟去井裡打水,水桶一舀,我見有東西在桶裡翻了一下,趕緊抬回家。用白礬攪過,澄清後桶底有隻飯碗大的團魚(甲魚)。團魚養幾天後父親回家弄來吃了。

事後很久坡上的鄰居問,聽說你們在井裡舀了只團魚,那是我們養的:它從缸缽裡爬出來順坡跑進井裡。他是我小學同學我卻沒有承認這事。

水源。老院子,井水,自來水。【原創故事】


山西會館的用水緊張在八十年代中後期才解決了。那時我在長壽安了家,很少回重慶,母親說一戶一表的安裝費六百元。自來水的管網也改造了。

繳費水管就接到每家每戶的灶頭,水壓也很足水籠頭一開,自來水就嘩嘩的流。人們結束了肩挑水桶吃水的日子,有自來水真好,想用水扭開水籠頭就來了。

到了2008年秋,山西會館地塊成了國家儲備地,需整體搬遷區裡街道在正街成立了拆遷指揮部。動員居民們搬遷。我家住這兒差不多五十年了,對山西會館有感情,我卻第一個搬出去。

從捆綁房子到簡易磚房,從小到大一家人僅不足十五平米的房,想想就憋屈:人齊了轉身都困難!所以聽說拆遷我心裡高興慘了,立刻到巴南李家沱找房子,因為彼時較便宜。

拆遷款買了一套一居室,有廚房廁所,比原來的家寬了差不多三倍。電視電錶天燃氣水錶,從公房承租者變成房產擁有者,真是鳥槍換炮呀!

山西會館成了一片廢墟。山脊上長起一群高樓。老院子卻長留在山西會館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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