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4 鐵柺李出家

鐵柺李出家


從前,在一個小山村,住著一戶姓李的人家,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男的腿腳不是很利索,常年拄一根鐵柺。妻子為人精明能幹,但因為家裡實在是太窮了,儘管精心算計,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吃了上頓沒下頓。

那一天,妻子發現自己懷孕了,欣喜之餘又覺得非常苦悶,想那兩個人過日子都顧不過來,如果再添上一張嘴,那日子該怎麼過呀?可是過不了也得過呀,畢竟有了孩子這李家的香火就可以延續了。

晚上,瘸腿男人從地裡幹活回來了,妻子滿心歡喜地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丈夫。

“哎……”男人瞅著房頂長出一口氣,但隨即面帶笑容摟過妻子說:“好,老天有眼吶,我老李有後了。”

“嘁,高興啥呀,就咱倆現在這家境,孩子生出來拿啥養活呀?”

“嗨,也是啊,咱慢慢想辦法吧”。

“想辦法?就你那兩把刷子,養老婆都夠戧,再添個孩子,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不會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也對哈,不行這樣吧,你看咱這深山老林的真沒啥好買賣可做,惟有打劫最方便,我看你就打劫去吧,逮著一個富客咱就發了”。妻子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鼓勵丈夫。

“打劫?就我這瘸拉隔背的能行嗎?別讓人家給揍嘍”。男人有點底氣不足地說。

“沒事兒的,去吧,先試試唄”。妻子繼續鼓勵。

第二天,天沒亮男人打點行囊,背把大片兒刀真的去了山裡,隱藏在山道旁邊一片樹林子裡。不一會兒,路上就走過來兩個過客,但那是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小夥子,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鐵柺沒敢動彈,眼瞅著那倆衣著光鮮的闊家主兒走過去了。接著,又過來一個騎毛驢的老太太,男人“呔”地一聲幹吼就衝出樹林,一手拄拐一手舉著大片兒刀喝令老太太交出銀子。沒想那老太太見了他,並不害怕,從驢背上滾下來,拍打著衣服上的土,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跟他訴起苦來:“孩子,我看你就不像個打劫槓子的人,像我這黃土埋了多半截子的人,過了今兒個沒明兒個,連兒女都不待見了,能有銀子?你家要是離得近,我還想跟你討口吃的呢,沒吃的給口涼水喝也行啊”。

咳,真是屎克螂碰見拉稀的了,晦氣晦氣。男人見此,無奈地收起大片兒刀,把老太太扶上毛驢,連連擺手放走了她,然後垂頭喪氣回了家。

媳婦見丈夫空手而歸,就知道他打劫不成,也沒說啥。

第二天,過了三更天,男人又去了那片樹林,但一直等到太陽偏西也沒等到人,好容易來了一個,攔住一問,那過路人的家境比他還窮,上有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本身就是出來躲債的。第三天他接著去,仍然空手而歸。妻子見丈夫實在不是打劫的料兒,就不再逼他。可眼看著孩子就要出生了,缸裡連一把米都沒有,怎麼辦呢?於是倆人就坐炕上發愁,愁著愁著,妻子又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偷。到財主家去偷。

可男人聽了,立刻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不妥不妥,你看我這腿腳,不等進門就得讓人家逮住,還不讓人打死”。

“沒事兒的,你不偷咋辦哪,咱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兒子想想啊,他得活著呀”。妻子嗔怪地看著丈夫說。

孩子,咳,孩子。看著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男人低下了頭。

第二天半夜,男人腰裡掖把尖刀,手裡提個葫蘆頭又出門了。他蹣跚著徑直來到村裡有名的財主家。在大門口,藉著星光看著那兩扇黑漆漆吊著銅環的大門,男人運了半天氣才戰戰兢兢貼上去,顫抖著手從腰間拔出尖刀,插進門縫扒拉里面的門插關。誰知,他的舉動早就被起夜的財主聽見了。他在外面扒拉開下面的門插關,又去扒拉上面的,可他剛扒拉開人家在裡面就插上了,他又接著扒拉。這樣扒拉回來扒拉回去,裡面的人先扛不住發話了:“我說你這賊是咋回事兒啊?我這兒插門不理你,趕緊滾不就得了,非得吃我一刀咋的”!言罷,刷地把門拉開一道縫兒,外面那男人見了趕緊按照媳婦事先的安排把那葫蘆頭塞了進去,然後趁天黑連滾帶爬轉身逃走,走出沒幾步,就聽身後“噗噗”幾聲脆響,葫蘆頭被砍了個粉碎。

男人不敢回頭,也不敢回家,就摸著黑一瘸一拐進了深山,在一塊大石頭上坐定,想喘口氣兒,擦擦汗。剛坐穩當,忽然發現不遠處樹根兒底下有兩個白鬍子老頭兒一邊吃桃兒一邊下棋,就湊過去看。看著看著就入迷了,一直看到倆老頭兒分出輸贏,收拾棋盤棋子走了,他才想起來該回家了。抬起屁股要走時,看見石頭上還有那倆老頭吃剩下的兩個半拉桃,遂撿起來,連桃核都嚼吧嚼吧吃了。

男人吃完桃一抹嘴就下了山,到村頭看見有一戶人家門口貼著大紅喜字,院子裡出來進去都是道喜的客人,遂走過去看熱鬧,可到跟前一看,傻眼了:這不是我的家麼?趕緊拽住一個上點兒歲數的人打聽:“請問這家人是姓李不”?

“是啊?你是……哎呀,你不就是鐵柺李嗎,你兒子都娶媳婦了,你咋才回來呀,這些年你跑到哪兒去啦”?

“我……我沒到哪兒去呀”。男人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可不是麼,村子還是那個村子,可人咋都變了呢,他認識人家,可竟然沒人認識他了。他拍拍腦門兒,立刻想起那兩個下棋的老頭來,俗話說:天上一日,世上百年。想來我是遇到神仙了,看他們下了一個時辰的棋,這人世間已經過去了二、三十年。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出家得了。想到此,男人來到寫帳人跟前,借過紙筆信手寫下幾行字,讓人交給東家奶奶,然後轉回身義無返顧地走出了村子。也是因為他吃了那兩個老頭吃剩下的仙桃,出了村子他就駕雲昇天追隨那兩個神仙去了。

那女人接過字條,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二十年前我去偷,一刀砍破葫蘆頭,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給兒孫置馬牛。

看完字條,女人方知是丈夫回來了,撒腿就追了出去,可哪裡還有男人的影子。後來,有人見她丈夫和七個神仙在薊州城北八仙山上喝酒論道,人稱鐵柺李,真正是得道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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