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隨著經濟社會發展，送餐員、快遞員、家政員等新群體日益深入我們的工作和生活。在給我們帶來便利的同時，他們的權益需要得到保障，隨他們而來的問題需要解決。今年是快遞員等“八大群體”加入工會工作推進年，這些問題正受到各級政府和工會的重視。記者近日走近這些新群體，觀察他們的工作生活現狀。敬請關注。
□ 本報記者 劉一穎
對於給人送餐的外賣小哥，想必你有所瞭解，即使你不點外賣，也會常常見到他們的身影：或是騎電動車在人行道上疾馳，或是在擁堵的汽車間隙中穿行……
今年6月，行業龍頭美團外賣發佈報告，2018年全國累計有3億人在其平臺完成在線訂餐，全年商家訂單數量達到63.9億人次，訂單金額達到2828億元；在美團外賣訂單量省份排名中，山東列第四。此外，還活躍著餓了麼、KFC宅急送、麥樂送等外賣平臺。
交通違法重災區
日前，濟南市槐蔭區民警將交通肇事送餐員李某抓獲，對其罰款4000餘元，行政拘留20日。去年李某在未取得機動車駕駛證的情況下，開著父親的摩托車應聘了一份外賣工作。去年8月7日晚，李某在去接單時在濟齊路闖紅燈，將一名女士撞傷，受害者全身多處骨折，李某駕車逃逸。
據濟南市公安局交警支隊智慧辦綜合科科長陳曉峰介紹，當前，全國範圍內的送餐員已經成為城市交通違法的大戶和重災區。為了搶訂單，他們騎車時往往出現逆向行駛、闖紅燈、佔用機動車道、使用手機APP或接打電話等現象。截至今年11月16日，濟南市非機動車違法處罰量3.6萬起，其中送餐員8145起——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介紹，如果把逃逸的算在內，送餐員交通違法佔比25%以上。今年濟南市涉及電動自行車的城市道路事故1915起，其中傷人、死亡事故584起，相當一部分是送餐員引起。
外賣公司給送餐員規定的配送時間過短，加之有的餐飲商家配餐慢，倒逼送餐員搶時間，是出現交通違法的首要原因。現在外賣公司規定的送餐時間是，從顧客下單到送餐上門，在3公里半徑內約為40分鐘。這其中餐飲店配餐需要20-30分鐘，僅剩十幾分鍾送餐，如果對顧客線路不熟，更難按時送達。11月15日，記者在濟南市佛山街一家麻辣香鍋店看到，一位女送餐員等候30分鐘才取到配餐。送餐員們反映，當前外賣公司之間競爭激烈，都在壓縮送餐時間，40分鐘已到極限，只能“騎起來像飛一樣”。他們希望合理延長配送時間。
市場準入門檻低，交通安全意識淡薄，也是送餐員交通違法的重要原因。加入送餐員隊伍，只需在外賣公司的手機APP上註冊即可。在APP上，體現點兒“門檻”的是在線考試——關於送餐要求、交通安全等方面的10道選擇題，可以重複答題，直至滿分通過。入職後沒有強制的相關培訓。記者與送餐員交談，聽到的大多是怎麼趕時間。
另外，外賣公司對送餐員的車輛沒有要求，也無考核。為了跑得快，許多送餐員對車輛進行非法改裝，加裝大功率電池、違規安裝載貨架等，大部分是超標電動車和脫檢脫保摩托車。記者採訪的送餐員中，有超過一半的人在使用燃油助力車，“因為電動車跑不了多久就沒電了”，而按照規定，時速超出50公里的燃油助力車應上牌照，駕駛者辦理駕駛執照，但他們並沒有駕照。
“孩子上不了學只能回老家”
現在送餐員多數是通過勞務派遣公司派遣到外賣公司，送餐員與勞務派遣公司簽訂勞動合同。勞務派遣公司應代扣代繳送餐員的社會保險和公積金，並繳納由企業承擔的部分。但記者採訪了十幾位送餐員，他們都說公司沒有給繳納“五險一金”。
來濟南11年的安徽阜陽人劉莉，和丈夫做送餐員已4年，女兒明年上小學。濟南對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上學，除了在居住時間、居住證等方面有規定外，還有一項讓劉莉頭疼：“參加社保滿一年以上且連續至今”。可公司從未給他們繳社保，自己也沒交。“孩子回老家上學，我們也就回去了。”劉莉語氣裡帶著悲傷。
泰安籍送餐員孟強，在濟南生活近20年，跑外賣3年多。孟強二胎今年3歲，為了滿足孩子入學申請要求，他以自由職業者身份按時繳納社保已兩年。
送餐員在路上跑，容易發生意外。目前外賣公司強制送餐員繳納意外險，方式是每天從送餐員收入里扣款3元。孟強前年在送餐時被出租車撞到，對方賠償後，找單位走意外險報銷，提交材料一個多月，最終沒有結果。現在孟強給自己買了400萬元保額的保險，他認識的送餐員幾乎都自己買了保險。
德州的趙小美和丈夫也是“外賣夫妻”，有幾次結算前一天的工資時，平臺上顯示好幾單“訂單異常”，因此不給結算工作量，每月算下來少收入三四百元。這一情況很多送餐員都遇到過，向平臺申訴，從沒有結果。在濟南當兵轉業後留濟的四川人王鵬，遇到的情況是“合單”。“每單費用本來是6.7元，但因為四單取餐地址一致、送餐地址相近，公司的系統就合成一單，一天少收入幾十元。”
亟須加強組織管理
11月13日下午一點，濟南泉城廣場西北角，送餐員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休息。當記者走近，一位年長的送餐員問：“你是常站長嗎？”“常站長”是他們站點負責人，只在微信群裡看見過，不知道真人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手機號是多少，加站長微信也沒通過審核。“我們站長三個月一換，現在都不知道是誰。”這位送餐員說，遇到問題想找上級，都不知道找誰。
記者來到位於泉城路齊魯國際大廈9樓的美團大眾點評濟南公司，獲知外賣小哥由外包出去的配送公司管理，與他們無關。記者問及送餐員權益保護相關事宜，前臺負責人說，需聯繫公司公關部門，請記者留下電話。截至發稿，記者仍未收到答覆。
王鵬說，他們微信群是禁言群，不準說話，只能看站長髮通知。那有沒有私自建個群？王鵬說，不行，“我們以前建過群，沒聊幾天，發現群主被拉黑，不給跑單了”。後來，聽說平臺能監控他們。
趙小美告訴記者，去年夏天，因為配送費壓得太低，200多名員工提出抗議，但是沒有任何效果，發動的員工也被拉黑，再也沒有人敢出來維權了。
記者瞭解到，深圳市有關部門近日出臺文件，抓住外賣公司這個牛鼻子，來解決送餐員的權益維護問題。其中規定，外賣員有交通違法記錄，在15天內未處理且未向轄區交警大隊報告有關情況的，涉事企業違法所在地配送網點的全部外賣配送員，都需要停業整頓三天。
我省也開始抓這個問題。今年6月平度市網約送餐員組織工會聯合會成立，目前已吸收會員達到150餘人，開展了交通安全培訓等諸多工作。得知省總工會目前正開展“八大群體”入會工作，廣大送餐員希望自身權益保護、規範管理等問題早日得到解決。
（應本人要求，文中送餐員姓名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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