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01

畢業多少年了?

不告訴你,告訴你不就暴露年齡了麼。

但是讓我再說說學校附近的變化,我說不出來了。中國的城市建設本身就如火如荼,何況帝都。剛上學那會兒,學校東門的小區還在建設,我們晚上熄燈後去東門附近吃麻辣燙,桌子板凳堆在一起,牆的另一頭就是工地。畢業那年,樓盤蓋好了,門口的道路整修一新,風吹過去,揚塵沒那麼明顯了,房價也嗖嗖地往上竄,竄到了學生時代的我們難以想象的數字。

前段時間去北京,坐著朋友的小車,從東四環出發,路過學院路,傍晚落日餘暉,華燈初上,看導航地圖上棗紅色的一條,嚯,還是那麼堵啊。以前坐地鐵,總是從西直門換乘,出了地鐵站就看見三幢圓弧形的大樓,繞著鐵欄杆走兩三圈,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路上遇到堵車,不經意地眯了一覺,醒來發現窗外還是烏泱泱的車流,公交車中間的售票員大媽仍樂此不疲地舉著小紅旗指揮乘客,裡邊兒走,裡邊有座兒嘿。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02

有位小學兼初中同學和我相距幾十公里,到了週末,我偶爾去找她吃飯。從學校門口坐913路,路過中關村,路過五棵松,從北四環晃晃悠悠,到了南五環,算上堵車,至少花費一個半小時。

好在飯菜不錯,就憑著這頓飯,時間久了也值當啊。朋友學校門口有個部隊的招待所,飯菜精緻,物美價廉,以川菜和北京烤鴨為主,一道宮保雞丁,能讓我多吃一碗米飯,吃飽了,傍晚回去的路上也能扛著餓。

學校門口的零食小吃匱乏得很,尤其跟我小學初中時代相比,堪稱小吃的荒漠。數得著的,一家煎餅果子,聽口音是位山東老闆,薄脆炸得晶晶亮,餅皮調得勻和,平底鐺的溫度不可過高,攤出來的餅能吃出糧食的味道。撒花生碎、榨菜末,最後來把蔥花收尾,煎餅把胃口吊了起來,吃完了卻不覺著飽。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一家雞蛋灌餅,冬天裡,從學校南門出來,遠遠地就能看見鍋裡冒著煙兒。鍋裡是「寬油」,餅是現做的,面劑子揉吧揉吧,用小擀杖呼嚕幾下,一張麵餅攤好,扔進鍋裡。隨後,油發出滋滋的聲響,老闆用小勺子把餅皮戳破,打個雞蛋放進不鏽鋼的小碗裡,撒一丟丟鹽,筷子呼啦呼啦攪拌攪拌,再把雞蛋液小心翼翼地倒進餅裡。接著翻個面兒,就可以收錢,繼續做下一張餅了。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小籠包是最受大家吐槽的。店名杭州小籠包,但是跟南方的小籠風格迥異,包子皮是發麵做的,裡面的肉餡不僅少,還很柴,吃進嘴裡,有點兒像老北京人吃麵茶就牛舌餅,年輕人吃下去,搞不好就噎著了。

想換換口味的話,自助餐是不錯的選擇。大學時代,小夥子們有肉就行。比格是披薩自助,那個時候39元一位,不知道現在漲價了沒有。吃比格不能一股勁地拿披薩懟,要吃肉,骨肉相連、雞中翅,只要鍋裡補上了,就不能讓盤子空著。我的一位運動員同學,饞了就去比格打牙祭,真正地做到了「扶著牆進、扶著牆出」的境界,我一度懷疑,那家店關門和這幫吃貨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聯繫。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03

再高級一點的,我們就去「下館子」。

北門以火鍋、燒烤、排擋為主,適合夜宵;南門的幾家,北京烤鴨、魚頭泡餅,適合正餐管飽。

剛去北京的時候,怎麼能不嚐嚐全聚德呢?我吃過幾家不同的店,只有一次和平門店的記憶相對美好。有一次,和一位北京朋友去吃全聚德,他招呼我們客客氣氣週週到到,吃得時候卻沒有太大的胃口,問之原因,他說,誰沒事來吃全聚德呀,北京好吃的烤鴨也太多了。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學校門口的盈福樓不錯,至少和全聚德相比,價格和口味都有競爭力。盈福樓的烤鴨少去了很多複雜和炫技的步驟,鴨子烤好,餐車推上來,服務員大叔直接削皮切肉,我們還忙不迭地吃涼菜,一隻鴨子已經解構完畢。調料也沒那麼複雜,鴨胸脯的幾片皮直接幹吃或蘸些白糖吃,放進嘴裡,溫度尚存,油脂在口舌間融化。老一輩人常說,肥肉是補腦藥,我覺得烤制後的鴨皮是融在我們青春肉體裡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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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鴨肉少不了荷葉餅的陪襯。一份烤鴨,兩籠屜荷葉餅,從上面慢慢地撒開一張,夾兩片帶皮的鴨肉,蘸一些甜麵醬糊在餅皮上,點綴幾根黃瓜絲和蔥絲兒,口感綿延,層次豐富。

一會兒過來一位服務員,問鴨架是做湯還是椒鹽?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當然做椒鹽呀!做湯多虧了,乳白色的濃湯雖然爽口,但此行我們目的明確,不是來品味美食的,肚子裡油空了,是要來解饞的。鴨架聽上去很乾癟,有點兒像雞肋,實際上骨頭上還殘留不少肉,油炸後撒椒鹽和青椒洋蔥末,吃完烤鴨捲餅,又是一道好菜。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大學幾年,父母有時候來看我,分別帶宿舍和班裡的數位同學吃過幾次盈福樓。有一次,包廂裡坐了十來個小夥子,母親點了兩隻烤鴨和一大桌子菜,最後全部光盤,她至今偶爾唸叨,那天你的同學們肯定沒吃好!

在母親眼裡,招待客人,沒有剩菜,大家就是沒吃飽。

後來我來到了南京,開始愛上南京的烤鴨,一鍋紅滷打天下。明清時期,從燜爐鴨子到掛爐鴨子,從便宜坊到全聚德,再到今天的金百萬、四季民福、羲和雅苑、大董,烤鴨的味道似乎一直沒變。乾隆皇帝愛好這一口兒,《江南節次照常膳底檔》記載了乾隆三十年下江南的菜譜,其中從正月十七到正月二十五,天天都有掛爐鴨子——吃不夠。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偶爾我會想念盈福樓的烤鴨,也常常想起全聚德。某天走在南京科巷菜場的門口,發現一家烤鴨店的門牌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金聚德」,多了兩筆,謬之千里,卻像極了某種隱喻,北方的鴨子,究竟還是要按照南方的法子來吃。

04

盈福樓的旁邊是京味盛源,聽名字就是一家正宗的老北京菜館。店裡三大招牌,炸醬麵、爆肚和魚頭泡餅。服務員客氣,總是笑嘻嘻地給你端菜、倒水、拾掇桌面,老闆更客氣,客人多了,服務員忙不過來,他會站在門口給你開門,樂呵呵地跟你打招呼,喲,來了,您裡邊兒請。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冬天除了火鍋,吃得最多的就是京味盛源。從學校門口出來,能看見飯店裡的玻璃蒙上了一層水汽,黃色的燈光溫馨無比,窗臺邊的桌子上,有的人在推杯換盞,有的人一手拿著蒜瓣,一手拌著炸醬麵,好不快活。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坐定,先來一盤蘿蔔皮,一份爆肚。酸甜的蘿蔔皮勾起食慾,爆肚解饞,端上來之後冒著白煙,趁熱吃,蘸麻醬,喝小瓶的二鍋頭,兩盤菜吃完,酒也下了一半。

酒過三巡,魚頭泡餅壓軸。魚頭大,盤子也大,桌子更大。以前沒有講究,先吃魚肚子那一片,刺兒少,肉細膩,皮滑嫩。然後再吃魚唇、魚腦,吸溜吸溜,香而不膩。魚頭三下五除二,切成菱形的泡餅是點睛之筆,可以把餅用筷子夾住,輕輕蘸一下濃稠的湯汁,也可以把餅壓進魚湯裡,讓其充分吸收湯汁的精華,嚼起來鮮香美味,給美好的夜晚劃一個圓滿的句號。

那一年,我在學校門口吃烤鴨和魚頭泡餅


後來我離開了北京,去了千里之外,定了一個小目標,每年至少回去一次,走走,看看。有時候去了,卻也沒機會吃一頓學校門口的館子。在點評裡查,盈福樓還健在,京味盛源已經沒了。味道是一種經歷,品嚐過了,體會過了,就煙消雲散了。好在還有記憶,好在還有味覺,提醒著我們,即使歲月洪荒,即使匆匆過往,那些過去的味道,一定在某個維度存在著,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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