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故鄉坐落在永順新寨坪一片青山綠水當中,和千千萬萬被人遺忘的小山村一樣,她也有個通俗易懂的名字——胡家溪。

走近胡家溪,山巒疊翠,溪水潺潺。祖輩們揮汗耕耘的農田靜靜沉睡在這裡,一條羊腸小路從茶樹林中穿行而過。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小路是胡家溪的祖輩們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徑,揹簍和籮筐裝滿胡家溪一年的果實和希望,踩著溼漉漉的冬泥,一代接著一代,早出晚歸。勤勞憨實的祖輩們很少留意小路美不美,對他們來說,天晴好走,趕場快一倍,落雨打滑走路慢許多就是最基本的常識。只有茶樹開花時節,遠遠望去,綠的是葉,白的是花。茶花執拗的在深秋初冬之時吐露著芬芳,玉琢冰雕般裝飾著大山的一角,不與群芳鬥豔,宛若看破世塵的翩翩仙子,悄然而來,又飄然而歸。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故鄉的美何止油茶花呢?在我眼裡,婆婆坐在堂屋門口講古,五伯伯哼哧哼哧的挖地,嫂子去井邊挑水,侄兒子在老墳後面抓蛐蛐兒,牛兒甩著尾巴啃草,……都很美,美得像畫一樣,像詩一樣。

婆婆說:餓死不離鄉,病死不離床。我那時候小,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婆婆就大聲的對我說:人離鄉賤!生你養你的是這片地,今後埋你的也是這片土,要不怎麼會有葉落歸根這個詞呢?等到婆婆走了,叔叔們都老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婆婆說得不對。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小路,已經沒人走了,茶樹被砍伐,取而代之的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雜草,肆無忌憚的將一條祖輩們遺留下來的小路遮得不見天日!右邊的荒坡被剷平了,修了一條祖輩們沒見過的水泥公路,從幾座老墳前轉了個拐,直入胡家溪村寨當中。小路不見了,或許是死了,繼而誕生的是大路。茶樹死了,因為茶油產量不高,在這個日新月異的信息化時代,人們的路不再是那條佈滿泥濘的羊腸小路,身在山寨,放眼世界!誰說人離鄉賤?但凡勇敢走出去的人,都在縣城市區安了家,過上了城市人的生活,孩子們上了城市的學校。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直到那一年,我回鄉給祖上掃墓。我找了很久,才從大片雜草中找到那條小路。倔強的我揮刀劈砍著那些雜草,砍了許久,手上起了血泡,又被刀柄磨破了皮,我卻咬著牙,不知為什麼,我好想從這裡再走一回,感覺走在這條路上,我很踏實,就像小時候趴在母親的背上安然入睡一樣。母親的脊背雖然瘦弱嬌小,但對於她的孩子來說,就是最安穩的依靠,最親密的氣息。

我終於累了,扔了砍刀,坐在一旁抽菸,我甚至想一把山火燒光這裡的雜草。卻在雜草堆中看見了幾截被砍掉的茶樹樁子,重新發出了枝椏,有的已經有了半人高。我開心的笑著,卻又無奈的嘆息著,把菸頭丟在風裡,望著山頭逐漸黯淡的夕陽,這個黃昏,沒有牛鈴聲,沒有炊煙,沒有人挑籮筐路過……

村裡通了公路,卻再也召不回那些離開村子的人

故鄉,老了,和小路一樣,早已經被人遺棄在深山之中。新修的大路能跑車,卻無法把離開的人載回來了。只有那些茶樹,為了守護這片故土,縱使落得個枝折椏毀,仍在頑強的活著!

葉落歸根,總要讓後人找得到這個根。(文/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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