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1 我本是山野林間的一片樹葉

我本是生長於山野林間的樹葉,與其他樹葉不同的是,我生在茶樹上,經歷了太多同伴的新生與離別,我似乎明白,我的壽命只有短短几個月,每年開春,細柔的春風與溫軟的陽光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某個清晨,我還沒有見到溫軟的陽光,還沒見到我兩個親密好友。

很突然地,掉落進一個黑暗的小空間。那裡悶熱,無風,時而還很搖晃。在長時間搖晃後,倏然的一陣翻滾,我再次見到我的好友細柔的春風,沒有見到老友陽光,卻令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涼爽,享受如此的清涼,使我暫時忘卻了我為何會掉進黑暗的小空間。


我本是山野林間的一片樹葉


正當涼意包裹我周身,很突然的又是一陣翻滾,從未有過這般的滾燙和炙熱,周身的熱度,是老朋友陽光的數十倍,此時我身體不停被外力翻動,轉身的瞬間,我看很多片和我長得一般模樣的樹葉,被不同程度的翻動起來。

在高溫中,我看到他們漸漸,變了模樣,我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們,我看見我們每個毛孔與細胞都在向空氣中蒸發著水分,我們身體逐漸乾癟,我聞聞周圍空氣,這味道是我們身體裡本有的青草氣,此刻,他們隨著毛孔中的水氣,一起飄遠了。

我有些失落,這一個莫名的過程,好像讓我們失去了些什麼。溫度漸漸降下,外力的翻動瞬間停止,我們大口的呼氣,周圍都是我們呼出的草青氣,在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外力再次推擠我們,身體越來越小,我們時而緊緊依靠,時而被翻轉的天旋地轉,不停的轉換著身邊的夥伴,在整個推擠的過程中,我們身體裡的綠液不斷溢出。周身的空氣變得潮溼,清香起來。


我本是山野林間的一片樹葉


終於在一起歸於平靜的時候,我再次見到我的另一位好友,陽光。我享受著久違的溫軟此刻的我看自己只早已沒有最初的鮮嫩。漸漸的我似乎明白,從我離開了生存的枝條後,掉進黑暗的小空間,就註定了要經歷一場決然不同的大變身。

從微風陽光下被迫離開。我們不停的反覆顛簸,相互擠壓,不停的折斷,破裂。經過很長時間的煎熬,我再一次回到黑暗中,我不能窺見周身的一切,憑著氣味,便知道,我身邊都是我的同伴。在黑暗中,安靜,沒有搖晃與顛簸,反而更讓我心生好奇,接下來還有什麼在等待我。

黑暗中我不能憑藉好朋友陽光的出現與消失來判斷經過了多少個白天黑夜。再見陽光,我和同伴再次被堆放在一起,只是身邊體型較大和體積較小的同類慢慢被抽走,拿開,再沒有回來。

就在我還不明何事的時候,我和小部分的同伴,被放在比陽光更熱的一個小空間中,感覺身體內的水分漸漸又回來了。就在身體變軟之時,我和同伴瞬間就被緊緊擠壓在一起,相比之前的,這次是更為緊密的貼合,沒有縫隙的面對面緊緊貼合。


我本是山野林間的一片樹葉


我和很多同伴被穿上衣服,搬到一個密閉的空間中,又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搖晃。

在高溫,顛簸,搖晃,過後,似乎感覺到自己安定下來,外套讓我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只覺得無限的安靜與黑暗。安靜與黑暗的時候,想法總是會瞬間湧現很多,知道此刻,我還不明白,從樹枝上帶走我,最終,我用以什麼地方,會歸向何處呢?

眾多同伴中,有的繼續留在安靜的黑暗中,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我被帶離了安靜的黑暗,這其實是我一直期待的,只有離開,才能走向下一步。我再見陽光的時候,和之前相比,多了光亮,也多了嘈雜,身邊充斥著不同的聲音。

我們好奇的觀望著周邊的一切,開始越來越糊塗,很多種的身體歷程,和很多地方的不停轉變,從陽光到黑暗中,從黑暗再見陽光。每一次的轉移,都會愈發好奇自己的下一步走向何處。

又經歷漫長的安靜過後,我更接近陽光了,退去外衣,我看到自己和同伴真實的樣子,我們靜靜的躺著,已經習慣了等待不同的方式與與身體的接觸。這一次是暖暖的水,在與水接觸的一刻,瞬間身體水分像是回到了生長在樹枝上一般。


我本是山野林間的一片樹葉


我們身體緩慢的舒展,與同伴在水中旋轉、擁抱、溫柔的牽手,溫柔的放手,此刻我見到自己最曼妙的身姿。

身體的在水中曼妙的旋轉,水的顏色慢慢變晶瑩的黃色,我聽周邊有不同聲音在這說:“我一口一口喝你進口中,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山野間的自由輕鬆,想象製茶人在炒制你那一刻認真,他是認真?是溫柔?是細膩,又或者是隨意,我想,透過你,這一切都會有答案。”

時而還聽到:“這茶不錯,香氣很舒服,喝進口中滋味不錯,值得喝,值得藏點。”

此時我才明白,原來自己叫“茶”用來喝的,口感還不錯,也許還能藏茶,收起來。

我們曾經在山野雲間自由輕鬆,而後經歷的高溫與顛簸。輾轉各地,最後,在暖暖的水中旋轉,看到自己此生最曼妙的身姿。在最放鬆的一刻,得知自己原來叫做:“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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