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7 似水流年!

似水流年

本文入選新課標語文讀本《和諧•人類的命運》

那幾年的冬天,我總在大雪飄揚的時候給湖寫信。湖那時在桂林念大學,只在每年的夏天回來,湖的冬天沒有真正的雪,她喜歡雪的那種聖潔的覆蓋。湖在一封信的末端不經意地寫著:這個冬天,我與不同的人講述過兩次汪洋湖的故事。

那個故事開始於透明如水的年齡,十六歲。那時,我們三個女孩子把各自的姓聯結起來,又分別給它們賦予了水的韻致,於是就有了汪(王)洋(楊)湖(胡)。草原上的孩子,最嚮往的就是大海了。我們準備用這個名字寫一個關於海的長篇。想象中的大海使我們靈感四溢。

只是那故事始終沒落實到紙上,她在我們的想象中永恆地美麗著,超過了日後我們寫出的任何一個。

從幻想中走過來,我們就了無痕跡地長大了。我們註定屬於不同的水域。那天,我們來到小鎮唯一的河,河的名字叫西拉沐淪,我們疊起童年的紙船,玩一種“放希望”的遊戲,我們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船在水中飄來飄去。那以後,湖去了桂林,汪去了市裡,只有我留在了鎮上,我輕易地放掉了大學,沒做任何努力。幾年以後,我才深深地感到,我也本可以是別樣的命運。

“認識你自己,並做自己的事”,睿智的柏拉圖給了我最初的昭示。我開始用筆註釋生命的軌跡,我希望那些文字美出古雅清靈的味道。我為得到一份穩定的收入努力工作。時間是隻神秘的水鳥,日子一天天流走的時候,我感到了歲月對我的改變。我因一些浮淺的干擾忘卻自己,我混跡於成人的世界,那裡多的是偽飾和淡漠,我感到生命的磨損和時間的空耗。我的船擱淺在小小的空間,外面的世界遙不可及。湖用長長的信拯救我,湖說,其實,你一直沒有變,你還是那個執著地追求美麗的小女孩。湖說,不管我們的航線多麼的不同,水的淵源已註定我們都有清澈美麗的命運。

這時候,汪回到了鎮上。汪說,生活應該是簡簡單單的陽光。於是,汪結婚生子開始平平實實的幸福。汪在生活中體驗生活的智慧,汪對以前並不在意的事負責,汪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導我們,她的日子過得順暢。與汪閒閒地對坐時,我們就在汪的靈慧可愛的女兒的奶聲奶氣中談起湖,我們不約而同地想起從前的事,想起雪地上的足跡,想起從前的笑聲,那時我們真是快樂的小人魚。

湖已臨近畢業,湖要去西藏,她說那裡的雪至純至瑩,那裡的湖很深很美。那段時間,湖的信總是些國家前途人類命運的大事,那些輝煌又沉重的話題往返於桂林和小鎮之間,在寫那些信的時候,我忽然也想做個有遠大理想和堅強意志的人。

最後的最後,湖接受了親人的安排去了北京。湖在那裡一遍遍地聽著《遙遠的城鎮遙遠的人》,湖說,勇氣和精神所至就能抵達嗎?

大大的問號裡,是我們共同感知的憂傷。湖的信越來越簡短,漸漸的,竟彼此沒了音信,我們知道了什麼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間的淡如清茶。

在這個冬季最後的日子,湖回家過年。湖說,我終於又走在了沒有草原的內蒙大街上。她的聲音在曲曲彎彎長滿故事的小路上流淌,許多往事在我們心裡穿行,海的故事切近又遙遠,我們都感到了某種缺失,我們想拾回被我們隨意丟開的那些美麗的東西。湖說,他好嗎?

我說,他說總有一天會領我去看看真正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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