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9 《清明》“杏花村”確在汾陽

近日,《今日麻城》發出一篇題為《山西汾陽,湖北麻城和安徽池州,誰是真正杏花村》的文章,文章站在狹隘的利益角度,否定山西汾陽杏花村不是杜牧詩中所指之地,而是作者所在的麻城,文章所引依據牽強附會,經不起任何推敲,除了對家鄉那點情意還能說得過去外,文章本身不值一駁。我經過三十多年的研究探討,不論是從自然氣候、歷史區位、還是詩人杜牧創作清明詩時間等史證看,杜牧《清明》詩所指之處就是山西汾陽杏花村,且有大量翔實的依據可查,而《今日麻城》作者在當地經濟利益驅使下,不顧史實,誤導讀者,這不僅讓詩人杜牧蒙羞,也是一種實用主義利益驅動行為。作為一個對歷史肩負責任的研究者,我們不能再沉默,必須站出來予以駁斥,要向世人講述真正的歷史!

《清明》“杏花村”確在汾陽

杜牧(803~852),字牧之,京兆萬年縣(今陝西長安縣)人。是我國晚唐詩壇上獨樹一幟的傑出詩人。杜牧才思敏捷,文風灑脫,早年即以經邦濟世的才略自負。杜牧一生喜好遊歷,並吟詩作賦,為後人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其中尤以《清明》一詩影響較大: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一詩雅俗共賞,也折射出了唐代杏花村一帶清明時節的自然和人文風貌,眾所周知該詩還具有極高的酒文化價值。

這首詩誕生一千餘年來,直至1980年,歷代文人雅士從來沒有任何爭議,詩中所指地就是山西汾陽杏花村。然而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全國出現了幾十個個杏花村,於是有人不得不中和地認為“杏花村”是個泛指,根本就查不清指那裡。又根據所謂的歷史地理研究,說杜牧沒有來過山西,更有甚者,不少又說是指安徽貴池與湖北麻城,提出不少荒謬的理論,使著名汾酒產地汾陽杏花村蒙塵。

但仔細研究,《清明》詩所指地——山西汾陽杏花村,有確切的歷史證據,可以完全為其證明。讀《樊川文集》首先會發現杜牧年輕時曾壯遊並(今太原)汾(汾州),《清明》詩應是杜牧遊覽並汾時,途徑汾陽創作的。

一、杜牧遊汾陽——年輕時的並汾壯遊

李唐王朝興于山西,起兵晉陽(幷州)首拔西河(汾州),並定晉陽為北京,唐代並汾舊路遊幾乎是文人的必修課,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隱以及諸多名人都曾遊並汾並寫過詩,唐詩裡文人遊並汾的詩隨處可見,正如白居易所言“並汾舊路滿光輝”。

杜牧早年即以經邦濟世的才略自負,慷慨激昂,好談軍事,立朝剛直不阿,敢於論列大事,指陳時弊。政治上不失為有見識、有膽量的進步人士。23歲寫成名作《阿房宮賦》,26歲考中進士,在此期間遊過並汾是有據為證的。杜牧《燕將錄》一文記載,杜牧東北游出發地陝西蒲城。杜牧東遊蒲城的時間記載為“元年孟春”即寶曆元年正月,這個正是杜牧出發前往山西的時間,是杜牧旅遊山西的又一處佐證。

根據杜牧詩文記錄,杜牧在二十三歲北遊河東道潞並汾三州。杜牧壯遊山西的第一站是長治:長安東行洛陽,從洛陽北上黨高原,拜見昭儀節度使劉悟,駐地潞州(今長治),遞呈自己的《上澤潞劉司徒書》,勸說劉悟收復河北三鎮。杜牧《感懷詩》中對此次潞州之旅,做了回憶總結:“蒼然太行路,剪剪還榛莽。關西賤男子,誓肉虜杯羹。請數系虜事,誰其為我聽?”杜牧《遊邊》一詩當寫於上黨高原:“黃沙連海路無塵,邊草長枯不見春。 日暮拂雲堆下過,馬前逢著射鵰人”。“黃沙連海”指環繞上黨高原的黃河下游通海,但是因為河北割據所以路上無人。“拂雲堆”形容上黨高原山很高。這裡的“邊”指與河北割據勢力接觸的上黨、太原、忻州等地區。

第二站:河東節度使所在太原晉陽,時間陰曆二月下旬。胸懷大志的無名小卒杜牧遊說上黨無功而返,心情沉悶,為了專程訪問唐朝龍興之地太原和西河郡祭奠曾祖杜希望,杜牧回程先去了幷州太原郡。杜牧《邊上聞笳三首》為杜牧抵太原前線所見:“何處吹笳薄暮天?塞垣高鳥沒狼煙。遊人一聽頭堪白,蘇武爭禁十九年。海路無塵邊草新,榮枯不見綠楊春。白沙日暮愁雲起,獨感離鄉萬里人。胡雛吹笛上高臺,寒雁驚飛去不回。盡日春風吹不散,只應分付客愁來”。當時,太原通往大海的路是不通的,所以說“海路無塵”。河北三鎮范陽軍、成德軍皆為胡人割據,所以說“胡雛”。“獨感離鄉萬里人”說明此次旅行是孤旅之行。

第三站:並汾古道→汾陽,時間在農曆二月底三月初清明時節。杜牧《幷州道中》寫於晉陽通往汾陽城的官道上,世稱並汾路。通過對比我們可以看出《幷州道中》一詩與《清明》詩的撰寫時間相同都是早春,身份相同都是苦旅之人,都在借酒消愁:“行役我方倦,苦吟誰復聞。戍樓春帶雪,邊角暮吹雲。極目無人跡,回頭送雁群。如何遣公子,高臥醉醺醺”。

“回頭送雁群”,說明了早春時節,大雁北飛杜牧南下的具體方向。《邊上聞笳三首》也是早春的作品:“胡雛吹笛上高臺,寒雁驚飛去不回”。寒雁是說春雁。《幷州道中》自稱“公子”,充分說明是杜牧年輕的時候。

二、清明時節杜牧來到汾陽尋找曾祖父的足跡

杜牧遊汾州,一路上對藩鎮割據的憂慮,嘆息沒能實現說服劉悟的理想,所以這些詩歌充滿了抑鬱之情。《感悟詩》自稱“賤男子”,可見劉梧對杜牧很不禮貌,所以對杜牧自尊有傷害。清明時節太原盆地充滿了寒食節的味道,從幷州南返踏上曾祖任職故地汾州西河郡時讓他多了幾分溫馨,途徑汾州杏花村時,正值清明時節,春雨紛紛。

杜牧曾祖父杜希望曾經任職西河郡太守,並且死於汾州,有王維詩歌《故西河郡杜太守輓歌》。杜希望駐防河湟地區的赫赫戰功,直接影響了曾孫杜牧的人生志向。朝廷多次委以杜牧文職修撰,但是杜牧更傾向於軍事,他在《郡齋獨酌》裡說:“豈為妻子計,未在山林藏。平生五色線,願補舜衣裳。絃歌教燕趙,蘭芷浴河湟”。為此,他寫了《原十六衛》、《罪言》、《戰論》和《守論》等軍事論文。他專門研究過孫子,寫過十三篇《孫子》註解,也寫過許多策論諮文,喜歡獻計平虜。他的這種報國情懷在《道一大尹存之學士庭美學士簡於聖明自致霄漢皆與舍弟昔年往還,牧支離窮悴竊於一麾書美歌詩兼自言志,因成長句四韻呈上三君子》一詩中更是直抒胸臆:“若念西河舊交友,魚父應許出函關”。詩人儘管生活不是很如意,但是一想到“西河舊交友”就又產生了“魚父應許出函關”的志向,發誓投筆從戎!這首詩正是杜牧年輕時傾慕西河守杜希望的表白。詩中的“西河”正是唐代汾陽的古稱。

遊西河的是人很多,唐詩中就有“西河若上龍”的形象描繪。詩中的“西河舊交友”指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句不僅表明杜牧遊幷州途經了汾陽城和杏花村,而且還逗留了一陣子,以致於結交了西河新友。杜牧返回長安的路線圖的:幷州、汾州、晉州、蒲州,然後西去長安。

《清明》一詩是杜牧年輕時身處困境而憂國憂民的表白。“牧童遙指杏花村”時的興奮心情,是終生懷念的。然而,唐代的詩集卻未收入,我們知道杜牧做官以後寫了詩寄給外甥,《樊川集》是他的外甥整理的,如果寫於池州黃州任上的話,《樊川集》應當收入,可見《清明》當是其早期的作品,杜牧晚年春風得意,絕不可能寫下如此悲憤的作品。

《清明》“杏花村”確在汾陽

三、唐代“汾川三月雨”——歷史時期氣候的變遷

雖然現山西清明時節也屢有降水,有人還是不放心地想:山西春天應該是“風兒沙兒”的,“清明時節雨紛紛”能是山西嗎?是的,唐代山西的春天恰恰是“清明雨紛紛”的,我們略舉幾例唐詩中描寫山西及北方春天的詩句,唐代著名才女魚玄機在《寄劉尚書》一詩中說:“汾川三月雨,晉水百花春。”唐人獨孤良在《清明宴遊》中說:“細雨鶯飛重,春風酒醞遲。”唐人羊士諤賞杏觀雪時有詩道:“落花經上巳,細雨帶清明”,韋應物在描寫長安景物時有詩道:“禁鍾春雨細,宮樹野煙和”長安也在北方嘛。一直到現在,清明時節吾中春雨時有發生。

唐代山西不僅春雨足,而且春水滿,如唐人姚合有詩:“代馬龍相雜,汾河海暗連”“晉野雨初足,汾河波亦清”,唐代汾州詩人薛能有句:“素汾千載伴吾家,常憶衙門對浣紗。”唐時汾河真是靜水流深,並不像今日的模樣。唐代北方清明時節的這種氣候,我們姑且稱之為“花雨”吧,“花雨”不同於今日長江流域的“春雨”和“梅雨”,今天的梅雨出現在六月左右,與清明相去甚遠。

我國氣象學的奠基人竺可禎以及許多地理學家通過大量的研究發現,中國歷史時期的氣候,已歷四個寒冷期,三個溫暖期,溫暖期北方降水增多。隋唐時代(589-907)恰好是第三個溫暖期(7—9世紀),據歷史資料記載,當時的長安無冰雪,梅、橘都能在關中地區生長。竺可禎還發現9世紀時我國降水量指數距平為+0.08,這是一個較大的數值。我想,溫暖期雨帶北遷汾渭流域便會出現“花雨”的。

從汾河流量的變化,也可以證明氣候的變化。歷史文獻記載,隋唐時期,為了供應都城長安的糧食得注意漕糧運輸,汾河流域是供應的地區。隋代置募運米丁於蒲州(今永濟附近),專司汾晉漕糧的運輸,唐代前期照例執行。這就是說隋唐時期汾水是可以通航的。

杜牧之後,晚唐詩人趙嘏,一首《汾上別宴》描繪了一幅汾州杏林春宴圖:“一樽花下酒,殘日水西樹。不待管絃終,搖鞭背花去”。晚唐山西詩人司空圖有《故鄉杏花》一詩。熟悉杏花村的還有晚唐詩人西河郡(今汾陽)公的孫子溫庭筠,他算是近水樓臺,乾脆以《杏花》:“情為世累詩千首,醉是吾鄉酒一樽。杳杳豔歌春日午,出嬙何處隔朱門”。

綜上所述,杜牧的《清明》一詩中所指的“杏花村”,其確切地點就是山西汾陽的杏花村而非其它地方。汾酒的歷史源遠流長,在唐代以前就很有名,唐代更是空前,所以杜牧《清明》一詩的寫作地點無可爭辯就是山西汾陽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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